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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如此類,聽得蘇璵笑容泛起冷意。
《孟子》有云:人少則慕父母,知好色則慕少艾。寧晞大費周章他人美名,果然引來一群好色之徒。她聽不出那些人有哪裡好,亦看不出哪個能好好待她的阿喵。
連起碼來此的誠意都欠缺,只派一群花枝招展的媒人在她面前說得天花亂墜,蘇璵信手把玩腰間玉貓,風姿慵懶:「靈渺,告訴她們,你要離開我嗎?」
「我為何要離開你?」薛靈渺按捺不住心底的激動,很怕被轉手交出去,她言辭鑿鑿:「你我自幼立下婚約,我有未婚妻,為何要嫁旁人?」
「什麼?有婚約了?!」
媒人聞之色變。好一會靜默,為首的周婆子不死心道:「婚約立了照樣可以廢除,若蘇姑娘無意,還請成人之美。我家公子,必有重謝!」
「重謝?」蘇璵很久沒被人這般小瞧了,自忖到底是外來人,不懂這的規矩,更不懂她的規矩。
她懶洋洋道:「阿喵,我問你,哪怕我老弱貧疾再也護不得你,你還會陪著我不離不棄?我秉性古怪,你想清楚了再答。
留在我身邊,就要做好永遠不離開的打算,你的身份你自己曉得,往後少不得會有人來打擾。
我蘇璵邊城一紈絝,還是女子,給不了你子孫滿堂一世富貴,也學不來正經養家拼搏前程,跟著我,可能要吃苦受累,可能要被人說三道四,說你識人不清……」
說來說去,她竟有把自個氣到的意思,臉一沉:「對!我就是這麼不求上進不務正業!薛靈渺,你磨磨唧唧做什麼呢?說!你要不要跟著我?」
問別人話反而把自己氣的不輕,少女無奈又憐惜地輕撫她脊背,有外人在側,她收斂了嬌媚之態,斯文端莊,神態堅定:「我跟著你。你在哪,我在哪。你生,我陪你四處玩樂,你死,我陪你魂飛九天。
你養不起我,那就我來養你。爹爹去後,我唯一的身份就是你的未婚妻,你是女子,這沒錯,婚約上寫的就是女子,我自幼知道的也是女子。爹爹說是女子反而更懂得心疼人,也不用受生產之苦。
我不怕被人說三道四,倒是我,可能在外人看來配不上你……不過沒關係,只要你肯娶我,待我如初,你負責玩樂,我負責養家,也是可以的。」
這是哪來的傻姑娘?媒婆們瞠目結舌。
蘇璵容色稍緩,心氣順暢,眉一挑,逗她:「你是哪來的小傻子?」
「江南來的。」少女親昵地挽著她,沒忍住笑:「不僅傻,還有錢。」
被這麼哄著,很難有人不動容,就連最後那分猶豫也煙消雲散,蘇璵問道:「一言九鼎?」
「自然。我雖不是霍家主,但說過的話也是不變的。」少女靈機一動從脖頸摘下鎖心扣:「就以此為證?」
這麼重的一份承諾,蘇璵瞧著她掌心玉扣,毫不遲疑地接了過來,神情張狂:「你說的,我信了,玉扣我收下,薛靈渺,從今天起你是我的人了。」
一系列的變故看得在場之人反應不及,等蘇璵將玉扣戴在脖頸,周婆子急聲道:「這、這不可呀!不說眼下,今後多的是求娶姑娘為妻的好男兒,怎麼能嫁一個紈絝呢?」
「這與你何干?」
輕飄飄的一句反問,媒人們成了鋸嘴的葫蘆。
既已經做出了決定,蘇璵再行事便利索許多。她揚眉淺笑:「阿喵說得對,我們之間的事與你們何干?識趣的趁早離開,要不然,本姑娘不是好欺負的。」
她一身長裙迎風而立,傲慢囂張。哪怕是外來人,經驗豐厚的婆子也看出她不好惹,只是說親不成反而陰差陽錯把兩人撮合在一塊兒,雖然看著離好事終成還遠著呢,但開了頭,距離鸞鳳和鳴還遠嗎?
婆子們沮喪離去,暗暗琢磨該如何回稟才能在各自的僱主面前全身而退。
她們走後,小院恢復清靜,靈渺雀躍地抱了蘇璵細腰,重新變回那個嬌里嬌氣的少女:「阿璵,我們什麼時候成親?」
蘇璵被她抱得心神一晃,成親這事想起來也太遙遠了,她沉思道:「等你長大了再說。」
「這是何意?我還沒有長大嗎?」
「這算哪門子長大?」感受著少女纖細的嬌軀,她耳朵微紅:「等你知道了情愛為何意,就……就算長大了。」
「阿璵很懂嗎?」
「我?我應該比你懂。至少你現在對我只是純粹的喜歡和依賴,若要找一個人成親,過一輩子,光有喜歡和依賴遠遠不夠。而且,你不懂的太多,得慢慢來。」
「阿璵教我!」
蘇璵偷偷環了她的腰,臉頰飛出一朵紅云:「好好好,教你,不過這也要慢慢來。」
夜深人靜,將軍府。寧晞揚手摔了手上的熱茶:「你說什麼?阿璵趕跑了前來提親的媒人,她把那盲女留下了?」
「不錯,奴是親眼見那群媒人灰頭喪氣離城,聽為首的周婆子說,一樁親事沒弄成,反而差點促成另一樁,依奴之見,蘇大小姐這次沒開玩笑,她或許是認真的。」
「這怎麼可以?她——」
「大小姐小心!」
一支羽箭凌空飛來,堪堪釘在一步之外的木柱!
將軍府鬧出不大不小的動靜,府兵及護衛聞聲追出去,寧晞冷著眼從箭頭取下兩指寬的絲帛,待看清上面所言,登時轉怒為喜:「什麼?婚書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