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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晞搖搖頭,低調的小曖昧燒得她喉嚨有點干,有點燥,成年人的思慕成熟富有韻味,她是生來喜歡女子的,她以前喜歡蘇璵的朝氣蓬勃縱情灑脫,今時她覺得溫溫柔柔的也好。
像漪蘭這樣,眼目里只藏著她。含羞闔首,低眉淺笑,想著想著寧晞唇邊溢出一抹笑,接過小販遞來的鳥籠,好心情地抖了抖籠子裡的鳥兒,抬眸問道:「送給你,阿……」她舌頭打結,「蘭蘭。」
漪蘭不錯眼地看她,「阿蘭蘭?」
寧晞臉一紅,環顧左右而言他,鳥籠子往前捧過去,「喜歡嗎?送給你。」
「自是喜歡的。」她不接自己的調侃,竟然顯得害羞,漪蘭心裡生出濃濃的成就感。
她就喜歡這人用情專一,斷情斷得也乾脆的熱烈和冷漠,冰與火的特性同時存於一身,她相信寧晞會是不可多得的好戀人。
這也是她破釜沉舟先斬後奏成其好事的因由。
因為她篤定寧晞做了的事會負責。
此舉失之磊落,卑鄙地坦然,漪蘭姑娘幽幽一嘆。寧晞睫毛微動,歪頭看過來,「累了嗎?」
她不由分說地『奪』過鳥籠以及她手上的各樣禮盒,「我來拿好了,以後想要逛街買東西,儘管找我。」
「我,找你?」
寧晞「啊」了一聲,「不,我,我找你。」
離開售賣鳥兒的攤位,走了一刻鐘,她忽然道:「你是喜歡我喊阿蘭,還是喊你蘭蘭?我自己是喜歡「蘭蘭」的,更親切。以後,我喊你蘭蘭?」
漪蘭安安靜靜地保持淑女姿態,「好呀。」
寧晞提起的心放了回去,又在心底喊了聲「蘭蘭」,品咂一番,還真有與人談情的舒坦雀躍。
她剛要談論其他話題,沒留意從身側溜過的小賊,話到嘴邊,一道人影晃過,緊接著便是嬌斥厲喝,身形瘦弱的小賊「饒命」兩字還沒吐出來,膝蓋一軟撲騰跪了下去。
漪蘭冷笑,「活膩了!東西拿來!」
「饒命饒命!女俠饒命!」小賊忙不迭地還回玉佩,混跡鬧市的熟手運道不好踢了鐵板,嚇得臉色煞白。
寧晞眼神呆滯,唇微張,罕見地被鎮住,「啊,你……」
漪蘭手一抖,仍是低頭安靜地替她系好腰間玉佩,短暫的空當,再抬頭,一瞬混亂的心緒已經整理好,她一臉淡然,「阿晞,怎麼了?」
寧晞摸摸鼻樑,「沒怎麼。」
溫溫柔柔也好,深藏不露也罷,都是她的人。她偷偷深呼吸,琢磨著哪天與此人比試比試,她這樣的心思若被蘇璵曉得,定要被狠狠嘲笑——哪有和有妻妻之實的姑娘約會打打殺殺的?倒是疼她呀,牽牽小手不會嗎?
正所謂一物降一物,寧晞心底有愧於人,強勢的性子施展不開,這般「凡事都好,凡事你說了對」的姿態,誤打誤撞地哄得漪蘭捨不得離了她。
接著逛了會,隨手往乞丐碗裡丟了一粒碎銀,阿芝捂著快被酸倒的牙含糊地道了聲謝。
到底是親姐妹,漪蘭回頭望她,看她蓬頭垢面且耷拉著腦袋,模樣看不真切,沒深想,再者她妹妹好好的在少主身邊服侍,怎麼可能腦子抽了出來乞討?
她想當然地走開。
身後,阿芝臉色相當精彩,圍觀了好大一場酸掉牙的談情說愛,嘴裡嘟嘟囔囔聽不大分明,什麼「想不到你竟是這樣的阿姐」「嘖嘖嘖,這樣的場面寧大小姐哪裡是阿姐對手?」
諸如此類的話她囉哩囉嗦念叨好一陣,繼續貓在牆角等她命中情郎。
送至蘇府門外,漪蘭雙手拎滿逛街買來的物什,「我到了,你……」
寧晞點點頭,「那我先回了?」
漪蘭眸色溫度漸涼,一言不發看著她。
「……」
寧姑娘動了動嘴唇,「我…我看你進去?」
佳人眼睛一亮,隨即轉身,走出小段路站在高高的台階回眸望她,換來寧晞一笑,「我不走,我看你進去再走。」
因了這話,漪蘭不敢多做停留,三兩步邁進門。
晚風吹動寧晞衣角,她跺跺腳,在涼風裡想了半刻鐘,足尖一轉,打道回府。
……
七天婚假很快結束。
朝中局勢幾多變幻,王爺們在朝堂吵得烏煙瘴氣,蘇璵婚假結束沒兩天就從翰林院從六品修撰升到正六品侍講,穩紮穩打地繼續著為官之路。
朝中連續一月以來隔三差五就有朝臣抄家滅門,陛下身子骨病歪歪的,坐在龍椅一張臉白得嚇人。
砍的人多了,朝堂就得有人填補空缺,升官的不止蘇璵一人,以她的官職在裡面不甚起眼,卻也因了燕王師的特殊身份得到幾位王爺的特殊關懷。
天徹底黑下來。
蘇府,薛靈渺仰頭望著滿頭星月,「阿璵說了要回來嗎?」
負責趕回來傳話的小廝不知怎的冷汗從腦門流下來,「侍講大人被勛王帶去了興平坊,大人說要回來。」
說了要回來,但能不能回來還得看幾位王爺放不放人。
天黑了人還沒回家,她心裡想得慌,不肯一人先用膳,她半日修成辟穀,人間五穀可有可無,但入夜要她孤枕寒衾,這是哪門子道理?
縱是天潢貴胄,也不該攪和人家的家事。興平坊是何地?鶯鶯燕燕,眠花宿柳。一想到阿璵在喝花酒,薛靈渺太陽穴突突的,問:「玥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