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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來想去她一掌劈在青石板,掌風硬生生在厚厚的石板劈出一道深刻的痕跡,看著那道痕跡,她氣得一跺腳:「你就不能撿個人少的地方撒嬌嗎!」
足尖一轉,踏風折返。
長街之上,孤弱少女一退再退,圍上前的男男女女對於誰先下手吵了起來,有心善的路人有意幫襯,哪知根本走不到小姑娘三寸之地就將人嚇得豎起渾身尖刺。
恍惚又回到了初來邊城的景象。一路走過很多地方,遇到過很多人,多是好心人,而邊城和她走過的所有地方都不同,這裡的人也是。
她能察覺到被諸多混雜的貪念包裹,步子再退,直接陷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蘇璵乘風而來,人還沒站穩就將小姑娘接住,她調笑道:「你這人,怎麼這麼愛投懷送抱?」
「阿璵?」少女轉身抓住她的手臂,失而復得的驚喜激盪在心間:「阿璵你來了!你沒有丟下我!」
「哼。」蘇璵懶得理她,凜眉看向虎視眈眈的人群,其中有許多眼熟的,她彎了唇角:「要留下來打一架嗎?」
打一架?她一人毆打他們一群嗎?
需知女紈絝的響亮名聲有一半是玩出來的,剩下一半是打出來的。眾人驚奇她竟然去而又返,這可不像蘇璵做得出來的事。
「別忘了本姑娘提醒的話,這人,我護著呢!再有下次,咱們決鬥台上見!」
決鬥台乃邊城獨有的特色,專門用來解決官府都難以調和的仇怨。上了決鬥台,生死交給天,打贏了有仇報仇,打輸了這輩子都不能再追究。
沒什麼深仇大怨一般人不敢上決鬥台,上了決鬥台意味著一隻腳踏進鬼門關,不可兒戲。
她隨隨便便說出以命相博的話,只要不瘋,都得仔細在心裡掂量掂量。
女紈絝橫眉冷眼地杵在街上,誰還敢繼續看熱鬧?人們識趣散開,蘇璵囂張的聲勢終於收斂。
她沒耐煩地覷著小姑娘,用渾不在意的口吻問道:「沒受傷吧?」
「沒有!阿璵來得很及時!」
想著來時看到的畫面,蘇璵喉嚨一噎,她再來遲一步保不齊小奶喵就會被誰生撕了,邊城可沒多少善男信女。
眸光在少女身上逡巡而過,見果真無礙,她扭頭瞧了瞧左右:「你走不走?」
「不走。」
走的話不就白鬧一場嘛。
事到如今蘇璵哪還說得出不走就把你丟下的話,丟下是什麼後果她方才也瞧見了,搖搖頭:「煩死了!上來!」
小姑娘看不見,摸索著就要爬上未婚妻的背,還沒碰兩下蘇璵凶她:「別亂摸!」
「……」辛辛苦苦爬了上去,靈渺開心地抱著她脖頸蹭了蹭:「阿璵,你真好。」
「是呀,我真好,你可就壞透了。」少女身骨輕盈沒多少重量,蘇璵認命背著她:「不要亂蹭,再蹭把你丟下去。」
「你不會的。」
「呵,試試?」
背上的女孩子不說話了。
她不說話,蘇璵惡作劇地抬起手臂掂了兩下,嚇得小貓以為她真要丟,立馬抱緊她脖子。
勒得有點難受,在這一刻蘇紈絝切身嘗到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鬱悶:「松、鬆手!你要勒死我?」
「啊?我…我沒有。」她鬆了力道,小手輕柔地替蘇璵揉了揉被勒的地方。
貓爪子撓似的,喉嚨都跟著癢。蘇璵心底直呼這局慘敗:「好了好了,別揉了。」
「嗯嗯,不揉了。」少女依賴地環著她脖頸:「阿璵,我剛才想了想,我是有點得意忘形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一句原諒就能抵消你在街上使性子之事?你害我丟了面子,我得想法子討回來才行,不然覺都睡不踏實。」
「那麼嚴重?那你想到法子了嗎?」
「還沒。」
「你想到了告訴我。」
「告訴你?」蘇璵聽得直樂:「告訴你,你要怎樣?」
「哄你開心呀。」
嘖!真是有夠單純的。蘇紈絝背著她走得穩當,走出一段路程倏爾犯了難:這麼單純的小貓,哪好意思欺負呢?
她繞過一條街:「不要怪我沒警告你,再有下次,我就——」
「就怎樣?」尚不懂人間情愛的小姑娘面對未婚妻和面對旁人不同,她笑容動人,在蘇璵耳畔軟綿綿調侃:「阿璵,威脅的話說多了,就沒有最初的效果了。我是膽子小,但我不蠢。」
蘇璵氣得牙根疼,小沒良心的,她問:「那你的意思是我蠢嘍?」
「沒有。都說了我膽子小,哪敢這麼說你?」
「你膽子小?」某位紈絝嗤笑一聲:「你都把寧晞氣得失了智,整個邊城能做到這點的不到一掌之數。阿喵呀阿喵,你真是我見過膽子最肥的貓了。」
她一口一個阿喵,靈渺埋頭趴在她背上,羞得忘記了腳疼。沒一會,竟睡了過去。
「這樣就睡了?」蘇璵撇撇嘴,甚為嫌棄:「如此輕信於人,賣了你都不知朝哪兒哭。你說你,不好好呆在江南來邊城幹嘛?蘇薛兩家就是有婚約我也不想娶妻,更別說你那婚書……」
她忽然住了嘴,一縷嘆息從唇邊漫開:「罷了,你就留在我身邊,等你真懂了情愛再說。我蘇璵雖不是什麼好人,也不是大奸大惡之徒,在邊城有我護著,你自能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