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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發話後,她收回目光,調整坐姿。
幾秒後,身旁傳來椅子挪動的聲音,紀馳坐下了。
「下周要單元考了,今天早上讀古詩,課代表上來帶讀。」
俞橙從書包里抽出課本,紀馳也彎腰在抽屜里捯飭。
「什麼東西......」他咕噥道,右手從抽屜里掃出一大堆禮物和信封。
紀馳皺了皺眉,眼神往俞橙那兒飄去。
「俞橙......」
「我幫你吧。」俞橙主動接過他懷裡的一大堆東西。裡面有玻璃製品,也有蛋糕甜品,因此她的動作小心翼翼,生怕把禮物弄壞。
紀馳終於從亂七八糟的抽屜里掏出語文書,扭頭瞥她一眼,不太領情的模樣:
「你抱那麼緊幹嘛,隨便扔旁邊就好了。」
俞橙點頭,仍是一副謹慎的模樣。她將手裡的東西一件一件擺到桌子底下,規模十分壯觀。
紀馳一手搭在桌沿,低頭看她時,眼裡不自覺地湧出笑意:
「你喜歡的話全送你。」
「我才不要。」俞橙直起身子,斜斜地覷他。
紀馳正想再應一句,忽然生生止住。
他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清亮異常,瞳孔中甚至能倒映出俞橙的影子。他原來是單眼皮,最近一段時間清瘦了些,眼窩處隱約現出一道淺淺的摺痕。
俞橙的情緒在他探照燈般的目光下也不淡定起來。
「你......你幹嘛,還不念書?」
班級里已然響起整齊的朗讀聲,身旁的少年卻只靜靜盯著她看,連書都沒有翻開。
她終於肯和他多說幾個字了,表情也不再是永恆的無動於衷。
有句話怎麼說的,距離產生美,他們分開這麼多天,他的小同桌肯定孤單寂寞,終於原諒他的錯誤,記起他的好來了。
他嘴角愈發上揚,一抹笑掛在嘴邊良久,用喜形於色來形容也不為過。
下課後,紀馳離開班級到了走廊上,狐朋狗友們圍著他可勁地吹捧祝賀。紀馳以前嘴皮子功夫最厲害,現在卻覺得沒什麼意思,出來一會就想回班乖乖坐著聽同桌念經。
俞橙一如往常,腰杆挺得筆直,安靜坐在位置上寫作業。但紀馳一坐下,她耳朵便豎起來了,筆乾脆也放下。
「還沒有恭喜你呢。」她一字一字認真說。
紀馳可是出了名的好了傷疤忘了疼,得了便宜還賣乖,俞橙態度稍微好點,他就忍不住要調戲:
「你打算怎麼恭喜我,小橙子?」
俞橙垂下眼,扇子似的睫毛顫了顫。
「恭喜你。」她又重複一遍,左手從桌兜里取出一盒東西,擺在紀馳面前。
紀馳整個愣住,好像這輩子從來沒收到女生送的禮物一樣。
「這是?」
「蔓越莓餅乾,我自己做的。媽媽周末在家裡練習烘焙,我就跟著她學了一點簡單的。」
小小的塑料盒子簡單樸素,盒蓋上綁著一個粉色蝴蝶結,裡頭整齊碼放著十幾塊卡其色的長條形餅乾。
這樣的禮物,若是平時出現在抽屜,紀馳肯定看都不看就一股腦扔進垃圾桶里。
可是這次......
「紀大神,你什麼毛病?」梁錚斜倚在宿舍衣櫃門上,眼神略顯嫌棄,「這盒餅乾你都拿回來好幾天了,成天盯著,也不吃,要不要幫你供到案上,再插幾炷香?」
「滾。」紀馳理都不理,「它保質期十天,我等快過期再吃。」
梁錚:「......」
可怕,春心蕩漾的少男真可怕。
他無話可說。
*****
又到周末,俞橙照例在周日那天去大伯家看望奶奶,晚飯前一小時回家。
每次經過道路旁的那條小巷,俞橙總會想起某個吹噓自己打架很厲害,雖然的確挺厲害的男生。
今天是大雪節氣,容州的冬天雖然從不下雪,但寒涼的氣溫無時無刻不在昭示著深冬的降臨。
她低頭理了理衣衫,又將圍巾裹得更嚴實些。
「小妹妹......」
俞橙渾身一顫。
「你很冷啊?」
女孩抿了抿唇,動作滯住幾秒,然後抬頭瞪過去:「紀馳!」
紀馳的聲音其實是很好聽,低沉且富有磁性,但他模仿起油膩膩的街邊混混卻也像模像樣,第一句話險些騙到她。
紀馳退一步,輕佻的笑容勾到一半,突然猛地打了個噴嚏。
該死。
為了等她,他在這馬路上遊蕩了將近半小時,現在貌似受了些寒。
「你怎麼在這?」
紀馳信口開河:「我家在這附近啊。」
俞橙半信半疑。不等她多問,紀馳忽然抓住她的圍巾,胡亂擺弄起來。
「你這什麼圍巾,醜死了。」
俞橙:「這是我奶奶給我織的。」
紀馳訕笑道:「難怪,我說丑的是你。」
俞橙說不過他,水亮的大眼睛移向別處。
「周末的時間也很寶貴,你整天在街上晃,不如多背點語文......」
「小和尚。」紀馳打斷她,雙手插進外套口袋裡,居高臨下,「你成績那麼好,怎麼跟個笨蛋似的?」
俞橙:「什麼?」
「我已經不用再學語文了。學校里的考試,我愛參加參加,不參加拉倒。」
......好像是的呢,他已經保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