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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橙根本搞不明白。
*
我喜歡你。
小姑娘脊梁骨一凜,肩膀也隨之顫了顫。
又想起來了。
少年的表情那樣侷促,眼神那樣熱烈,玩世不恭的臉上浮起的潮紅,英挺峻峭的眉峰蹙起的褶皺,甚至比她親眼瞧見的那天還要清晰。
「你怎麼了?」駱言庭問道。
少女慌忙低頭:「沒事。」
駱言庭驀地有些不是滋味。
俞橙在他眼中,從來不是呆呆傻傻的模樣。她淡定、真誠,外表柔弱,內心卻剛強,是個很有原則、很有主見的女孩。可最近這段時間,她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時常心不在焉,面上總籠著沉鬱之色,有時甚至做著數學題也能發起呆來。
這些變化都因了某個轉折點,某件事,某個人。
駱言庭不依不饒:「聽說你這幾次理科考試都退步了幾分,有什麼心事嗎?」
「沒有啊,我很好。」
「你有新同桌沒有?」
「還沒,自己一個人坐很舒服。」
駱言庭下頜咬緊,默默將自己餐盤裡的秋刀魚夾到少女的餐盤上:
「你有什麼事,都可以跟我說。」
俞橙淺笑:「真的沒什麼好說的。」
駱言庭放下筷子,眼神直直攫住少女瞳孔:
「在你心裡,我究竟是你的什麼人?」
問完這句話,駱言庭既緊張,又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這個問題如鯁在喉,已經煩擾他很久很久了。
俞橙霎時懵了。
「你是我的好朋友啊。」
「除了好朋友呢?」
「啊?」
俞橙露出標誌性的呆傻目光。
駱言庭嘆口氣,眼神依舊堅定:
「除了好朋友,還能不能有別的身份?」
第20章 插pter20
別......別的身份?
俞橙眼神愣愣的,腦筋卻不愣了。她不是不敏感,只是不愛想這種問題,但凡遇到了,還是能很快反應過來。
「不行。」俞橙靜靜看著他,語氣卻很堅決,「還是好朋友比較好。」
仿佛提前知道了答案,駱言庭並沒有太受打擊,只是剛剛繃緊的下顎瞬間鬆弛,仿佛長長出了口氣。
「紀馳呢?他也算你的好朋友嗎?」
俞橙抬起眼,臉色稍變:「他?不算吧。」
他天天欺負她,使喚她,末了突然告白,然後玩失蹤,這樣的人能算得上朋友嗎?
「怎麼不算了,你不喜歡他?」
俞橙不知道怎麼回答。
不是不喜歡,那是喜歡?
她嚇了一跳,趕緊喝了口湯:
「不是那種喜歡。」
駱言庭不再追問,開始低頭對付飯菜。
這是他第一次看不透眼前這個青梅竹馬的少女,但從她的反應來看,她對他是堅決的拒絕,對紀馳卻是躲閃而猶豫的迴避,駱言庭至少能看出,自己已經輸給紀馳了。
*****
深冬,氣溫降至接近零點,已是容州一年來最冷的時節。
期末考試正在進行,窗外連麻雀都少了,常綠的樹葉在冷風中顯得蕭索可憐,瑟瑟地擠堆在一塊。
最後一場考試後,俞橙被叫到教學組幫老師整理假期作業,直到夕陽西下才被放出來。
教學組在行政樓,而行政樓與實驗樓比鄰。俞橙穿過四樓的天橋來到實驗樓,迎面的教室門口貼了張鍍金門牌:
「計算機實驗室1」
俞橙放慢步伐,鬼使神差的,她拐進了四樓走廊。
計算機實驗室1,計算機實驗室2,計算機實驗室3。
走廊盡頭的計算機實驗室3,就是競賽班學生的常駐地。
實驗室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俞橙緩步從窗戶外走過,而後悻悻地站在欄杆邊,呆望著遠處瑰麗火紅的西天。
「餓死我了。」
「誰不是?考完物理就已經夠頭疼了,又被抓來train模型,唉。」
與此同時,教室後門傳來熟悉的聲音:「物理哪難了?」
「馳哥,你是沒參加考試,今天的物理賊嚇人......說多了都是淚。」
俞橙一驚,連忙閃進實驗室後牆外。
只聽咔吱一聲,實驗室後門開了,七八個大男孩勾肩搭背走出教室。
紀馳鬆了松僵硬的肩頸:
「太久沒鍛鍊了,右肩怪僵的,明天你們講評完有沒有打球的?」
「我來,梁錚呢,來不來?」
「來,馳哥叫打球,不來也得來啊。」
男孩子們笑鬧的聲音逐漸遠去。俞橙扶著牆面探出腦袋,瞧見了樓道口最後一個男孩的背影。他穿著長長的黑色羽絨服,雙手交合背在腦後,仍做著舒展肩骨的動作。
然而很快,他的背影也消失在走廊盡頭。
俞橙抓緊書包帶,從另一個樓道下樓。
天邊的霞光漸漸褪去紅色,染上沒有溫度的黑紫。俞橙快步跑下樓梯,臉卻燙得好像剛出鍋的餑餑,連帶著圍巾似乎也要燒著了。
離開實驗樓後,俞橙繼續朝前飛奔,入夜的冷風毫不留情迎面灌來,頃刻間闖進她的五臟六腑,可俞橙並不停下,仿佛這樣不停地跑,就能把剛才自己莫名其妙的行為、不由自主的情感拋諸腦後,讓它們永遠也跟不上來。
*****
「期末考百名榜出來了。」吃完飯回實驗室的路上,梁錚邊刷班群聊天記錄邊說,「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