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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半天過去了。
到了放學時間,俞橙背起書包和紀馳說再見,莫名覺得今天的帥同桌有點兒幽怨。
容州一中是寄宿學校,學生們周五晚放學歸家。紀馳平時在學校里呼風喚雨,朋黨眾多,唯獨放學的時候形單影隻,即使有人和他打招呼,他也權當近視看不清。
這周五,離開班級後,他的心情似乎極差,就連碰上樑錚也不理不睬。
刷卡離開校門後,紀馳沿著人行道往東走,走到半路,意外看見了他的小同桌。
紀馳雖然近視,朝夕相對的同桌的身形還是辨得清的,還有那個高高瘦瘦、不食人間煙火的年級第一,居然也給他認出來了。
駱言庭幫俞橙把箱子放進後備箱,又殷勤地給她開車門。不多時,白色轎車絕塵而去,紀馳的視力仿佛一下子提高了0.5度,竟能看出那是輛奔馳。
奔馳啊。
豪車。
大約二十分鐘後,古舊的居民小區里緩步踱來一位高個少年。他身穿白色容州一中夏季校服,身影煢煢,正低頭擺弄手機,英氣十足的眉頭緊皺在一起,不知看到了什麼使他不悅的新聞。
咔吱一聲輕響,鏽跡斑斑的鐵門從外打開。
紀馳隨手將書包扔到沙發上。房間裡光線昏暗,他環顧四周,突然邁步走向右手邊的房間,猛地打開房門。
「咳咳......」喉間一陣不暢,他抬手揮了揮,臉色陰沉,「爸,你上個月不是戒菸了嗎,怎麼還抽?」
臥室窗邊的電腦桌前坐著一中年男人,他右手握著滑鼠,左手正使勁將菸頭掐滅在菸灰缸里。
「回來了?今天挺早的。」男人從電腦桌前站起來,按了按略顯疲憊的眉心,「昨晚你媽叫人送了點東西過來,你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沒有。」不等他說完,紀馳飛快應答,眼底滿是不屑。
男人嘆一口氣,從他身邊經過,走向廚房。
這棟十餘年歷史的筒子樓里擠擠攘攘住了七八十戶人家,兩三百餘人,哪個都不起眼,包括紀家父子。
若是別家孩子考上容州一中,肯定舉家慶賀,連帶著鄰里也能沾沾光,可是當年紀馳收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紀泉只上街給他買了半隻剁碎的烤鴨,帶回家都涼得差不多了,兩人將就著吃完,就算慶祝。
一周七天,兒子不在的五天,紀泉幾乎沒進過廚房。鍋底的油都硬成塊了,他只好燒些熱水洗鍋,正好趁這個時間在網上訂購些生鮮速運。
網絡全面覆蓋人們的生活之後,紀泉能不出門便不出門,這令他方便許多。
男人已有多日未刮鬍須,眼尾爬上不少細紋,衣著也不修邊幅,儘管如此,常人依舊能一眼看出這個男子昔日的俊秀光彩。
今年年初,他某次出門忘了帶口罩,就有一個姑娘認出了他,捂著嘴尖叫了好一陣。
筒子樓里幾百號人,除了紀馳,沒有人知道這棟樓里住著十七年前曾經紅透半邊天的影視男星。
他像一顆流星般飛速隕落,這一度是人們津津樂道的話題,而現在也無人提起。
紀馳對於幼時王子般的生活早就沒有印象了,在他的記憶里,母親拋棄家庭改嫁他人,父親用回無人知曉的原名,靠著成名前的專業給人寫點代碼養家餬口,勉強拉扯大他這個兒子,至少不需要他去學校里申請貧困生補助。
「你還是看看吧,你媽給你買了很多書和衣服,你選一些帶到學校里去。」
「我在學校都穿校服,用不著。」
男人笑起來,那張臉和少年有七分像,卻比桀驁的他溫和許多:
「你說這話的時候還真像你媽。」
話音未落,紀馳騰地火了:
「像她我不如去死。」
說完,他大步走進房間,房門摔得震天響。
紀泉搖搖頭。
現在的孩子,總喜歡把「去死去死」掛在嘴上。活著不容易,去死也不容易,都不是動動嘴皮子就能辦到的。
紀泉不知道的是,兒子想的未必比他少。
紀馳不願意像母親,可他更不願意像父親。
若有朝一日他有心愛的人,絕不可能放她離開。她要是喜歡金山銀山,那他就算拼了命也得把金山銀山送到她面前。
第5章 插pter5
容州一中第四十屆運動會將在九月底舉行,九月中旬,各個班級開始籌備運動會的比賽項目。
傳統田徑項目的報名人數已經足夠,還剩下幾項班級團體活動,體育委員直到報名截止的今天還沒有湊齊女生人數。
簡單的團體項目,例如趣味接力、仰臥起坐等等,體委簡單慫恿幾句就能拉到人,可是這最後一項,也是運動會的重頭戲——環校接力,就沒那麼容易拉到人了。
他挨桌挨個詢問班裡的女生願不願意參加環校接力比賽。大部分女生集中在前三排,體育委員費盡口舌,只找到四個願意參賽的女生。
環校接力需要五男五女,還剩最後一個女生名額空缺。
體委將目光投向唯一坐在第四排的女生,也就是俞橙身上。
不到兩分鐘,體委完成任務,興高采烈地交差去了。
「喂,小腫眼。」
「怎麼了?」
紀馳把玩著手裡的中性筆,表情隨意:「我記得前幾天體檢,你肺活量才兩千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