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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雲棲久那沉重得快要撐不開的眼皮,掙扎著,睜開了一條縫,「我什麼時候說過愛你愛得要死?」
許蘇白語氣篤定:「你說過。」
「不可能!我怎麼會對你說這麼肉麻的話呢?」
「你、說、過。」許蘇白重複一遍。
「不可能,你別想誆我,這話太肉麻了,我才不會說呢……而且,你這是我們分手之後才改的文身吧?」雲棲久喃喃自語,終於撐不住,睡過去了。
許蘇白左手拉著她的手,右手端著酒杯,仰著頭,看星月交輝,忽地扯唇輕笑:「雲六三,你這是什麼金魚記憶?」
他喝完酒,把酒杯一放,轉而撈起自己的手機,指紋解鎖,點擊微信圖標,點開余燈的朋友圈。
翻到五年前,本科畢業,新聞專業1班的畢業照,以及她們宿舍的合照。
余燈配文:「悲歡離合,在這個夏天,都該告一段落了。」
往後翻,三年前,雲棲久碩士畢業,跟徐婭並肩站在一起,拍了張合照。
配文:「她們還逗留在你我的那一段青春里。」
再翻下去,兩年前,一篇戰地報導,記者署名——雲棲久。
配文:「她在記錄真相,也在記錄自己的成長。」
余燈的這些朋友圈動態,他其實翻閱過無數遍。
但是,他一次都沒點讚評論過。
余燈是故意發給他看的,卻不會特地艾特他。
她默默地發。
他默默地看。
從她的字裡行間,她分享的圖片或文章里,了解雲棲久的近況。
在愛情這一方面,某種程度上,他跟雲棲久是有相似性的。
他們耽溺於甜蜜的愛情中,卻又不會把愛情當成生活的唯一。
所以離了對方,日子都還能照常過下去,只是沒滋沒味而已。
就在今年元旦,余燈發了條動態。
配文:「去年11月19日那天,她打電話給我,問起了他的情況。
她說,他還會許願祖國繁榮昌盛,世界充滿love and peace嗎?
我說,會吧。
但我沒說,他現在不知道信的是什麼教,反正天天都在禱告,祝她無憂無怖亦無虞,平安歸來。
他以為我不知道,呵,傻逼。」
初次看到這條朋友圈動態,許蘇白直接忽略掉「傻逼」二字,滿腦子想的都是——雲棲久問起了他的情況。
也就是那個時候,他才想起生日那天,收到了一條只有「對不起」這三個漢字的匿名簡訊。
在那短短一瞬的頓悟的時間裡,他做出一個石破天驚的決定。
所有人都想不到,包括雲棲久也沒想到,他竟會偷偷跑去看她。
那個時候,盛卓還活著。
許蘇白還跟他一起喝過酒。
是一瓶度數極高的伏特加酒,一位俄羅斯僱傭兵分享給他們的。
盛卓喝完,直接就醉倒了,鼾聲如雷。
幾個月後,等許蘇白被導師扣著,完成畢設,翻開余燈的朋友圈一看,只見四月最後一天,她發的動態是一組照片。
盛卓的黑白照,盛卓拍攝的戰地畫面。
還有一張,是他死前最後一秒拍攝的。因鏡頭晃動,所以有點模糊。照片中的雲棲久,滿臉鮮血,表情錯愕,悲慟驚駭的情感呼之欲出。
余燈配文:「勇者安息。」
許蘇白直覺這件事會對雲棲久造成影響。
果然……
他嘆了口氣,翻到余燈之前那條動態,給她評了「傻逼」兩字,就把手機揣進褲袋,起身,將雲棲久打橫抱起。
「許蘇白……」雲棲久哼哼唧唧,叫他名字,兩隻小手搭在他肩上。
「嗯?」
「你什麼時候再生病呀?」
「……」許蘇白冷笑,「老子天天盼著你好好的,結果你他媽想我生病?」
雲棲久在他懷裡傻笑,沒心沒肺的。
一覺安穩地睡到了翌日下午。
雲棲久賴在床上,左看右看,認出了這是主人艙。
她身上穿的衣服還是昨晚那套,一夜過去,變得皺巴巴的。
許蘇白說不碰她,就是真的不會碰她。
連幫她換身衣服,洗個澡,都不干。
而且床單被罩上,都沒有他的氣味,顯然他昨晚沒在這裡休息。
主人艙里還留了不少她的東西。
她翻出一套衣服,去洗澡更衣。
走出主人艙,迎面碰到許蘇白從上層甲板下來。
他在打電話,看見她時,腳步停頓,站在樓梯上,左手搭著扶手,沖她挑了下眉,算是跟她打過招呼了。
雲棲久看他這樣,擺明了是要她等他。
良久,他終於結束通話,收起手機,叫她一起去吃午餐。
看著桌上的松露鵝肝魚子醬,以及一堆海鮮,雲棲久眉頭一皺,想著自己可憐巴巴的那點存款。
磕磕巴巴道:「我覺得,我也不是那麼餓……而且,我在減肥。」
「是麼?」許蘇白先動了餐具,說話拖腔拉調,「那可真是太可惜了,難得我想請你吃頓好的,結果你竟然減肥……好在我不胖,多吃你那一份,也綽綽有餘。」
「……」雲棲久吞了吞唾沫,大丈夫能屈能伸,「我想了想,不吃飽,沒力氣減肥。」
許蘇白抬眼瞧她,手中的勺子輕輕擺在一旁,說了句差點噎死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