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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棲久一走進來,目光就被劉老師辦公桌桌角上的一個盆栽所吸引。
那是一盆色澤青翠的檸檬草。
花盆上,用黑色水筆寫著類似於編號的數字——79。
這麼多年過去,那兩個數字磨滅斑駁,只剩個大致的輪廓。
雲棲久的大腦「嗡」地一下,宕機了。
為什麼她當年送給許蘇白的生日禮物,會在這裡?!
她百思不得其解,看著心不在焉的。
許蘇白注意到了,問她怎麼了。
雲棲久眨巴著眼,沒想好要不要跟他提這件事。
後來一琢磨,都這麼久過去了,這盆檸檬草也不好問老師要回來,還是作罷吧。
她說沒事。
許蘇白儼然不信。
發覺她總盯著某個位置走神,他也看了過去。
看到花盆上的「79」,他悄聲問她:「那盆草,是你送給劉老師的?」
雲棲久:「不是。」
「但那字是你寫的。」許蘇白肯定道。
雲棲久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不知道僅憑兩個簡單的阿拉伯數字,他是怎麼認出來的。
緊接著,就見許蘇白掏出手機,低頭擺弄了一陣。
一分鐘過去,他露出一個瞭然又得意的笑,胳膊碰了下雲棲久的胳膊,附耳低語:「所以,那盆檸檬草,你原本是送給我的?」
一陣熱氣騰地從腳底冒上頭頂,雲棲久別過頭去,不理睬他。
他們在辦公室里,逗留了許久。
跟劉老師告別時,大家都還有點依依不捨的。
「想不到這麼快,劉老師就要退休了。」雲棲久喃喃道。
沒聽到許蘇白的回應,她隨性地往他那兒一瞟,瞳孔驀地放大,被他手裡捧著的東西給驚到了。
「你怎麼把這盆檸檬草帶出來了?!」
「本來就是你送我的,我拿回來怎麼了?」許蘇白做著順手牽羊的勾當,卻絲毫沒有羞恥之心,還挺理直氣壯。
「這是你什麼時候送的?跟我同班那年,高三?」他問。
雲棲久抿了下唇瓣,囁囁嚅嚅道:「你十八歲生日那天。」
許蘇白沉吟半晌,道:「我怎麼沒點印象呢?」
「因為第二天你生日時,它突然不見了。」雲棲久納悶地鼓了下腮幫子,「也不知道是誰幹的。」
兩人在停車場找著車,許蘇白開了車門鎖,跟她分別上了主副駕駛位,妥善放置那盆檸檬草。
許蘇白繫上安全帶,說:「要我說,你就不該送我這種東西。」
「嗯?」雲棲久挑高眉梢。
他發動車子,駛離停車場,吊兒郎當道:「你送我這個,不夠有特色,挺難吸引我的。」
雲棲久被他勾起了興趣,「那我應該送你什麼?」
許蘇白富有玩味地笑著:「你還不如送我一盆蔥蒜,寫上『你蒜哪根蔥』,嗯,蔥姜蒜的『蔥』和『蒜』,你別寫錯了。」
「……」雲棲久想像了一下,無法理解,「你確定你這不是在教我,該怎麼向你拱火?」
「怕什麼?」他說,「我又不打女人。」
雲棲久無言以對。
她以為,許蘇白會載她回公寓的。
所以她沒太留意路線,靠著椅背,閉目養神。
感覺到車子停止運動,她迷迷瞪瞪地睜開眼,「這麼快就到了?」
然,入目不是她現居的公寓。
而是一所中學。
學校大門上方掛著大寫加粗的幾個字——荷宿市第二中學。
雲棲久怔愣。
這裡是她初三就讀的學校。
「你送我來這兒幹嘛?」她不解地問許蘇白。
許蘇白把車開進校園裡,悠然道:「這個國慶假沒出去旅遊,乾脆來個校園一日游好了。」
比起依稀有幾道人影的荷宿高中,荷宿二中是真的空蕩蕩。
許蘇白停好車,帶她漫無目的地在寂靜的校園裡閒逛。
荷宿二中的校道兩側,種滿了桂花樹。
現在正值花期,一簇簇金黃色的小花點綴在枝頭,芬芳撲鼻,優雅悠長。
許蘇白走在校道內側,臂膀不小心擦到了樹梢,桂花搖落,洋洋灑灑的,像是掉了一地細碎的金箔。
「許蘇白。」雲棲久突然叫他。
「嗯?」
「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見到你,是在什麼時候?」
「知道。」他不假思索地回答她。
雲棲久覺得不可思議,追問他具體的年月日。
沒料到他還真就答出來了。
甚至,他還帶她走到了當年的考場外。
這間教室出乎意料地沒有鎖上門,裡面的桌椅板凳也都擺放成了她記憶里的模樣。
她猛一看到,時間似在倒帶,回溯到那年的中考。
夏日炎炎,聒噪的蟬鳴擾亂人的心神。
一隻清癯漂亮的手,將一枝蒼翠欲滴的桂枝,擺在考場外的課桌上。
雲棲久的目光攀著那人的手臂,向上,看清了許蘇白的臉。
劍眉星目,嘴角帶笑,寸頭完美突出優越深邃的五官,左頸的文身張揚又浪漫。
他沒看她,逕自走進教室,找到位置坐下。
雲棲久鬼使神差地跟著進教室,按照記憶,坐在了自己當年的座位上。
她和許蘇白的桌面上,分別擺了一份試題,和一支黑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