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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聽到她說話,盛卓看了她一眼,「那我們不走了?」
「怎麼走?負重越野嗎?」雲棲久苦悶地嘆了口氣,翻找通訊錄,想聯繫大使館幫忙。
一輛黑色吉普車在他們身前停下。
訊知社的女記者坐在副駕,降下車窗,沖他們招手,「嘿」了聲,問他們要不要一起走。
「走不走?」盛卓問雲棲久。
隔著反光的黑色車玻璃,雲棲久似乎能感覺到,有一道視線,犀利如箭地筆直射向她。
她收起手機,斬釘截鐵道:「走。」
一路上,除了盛卓和女記者,其他人都沒說過話。
雲棲久緊挨盛卓坐著,他另一邊坐著閉目養神的BOSS,再旁邊是俄羅斯僱傭兵。
三個彪形大漢,擠得她壓根坐不了,只能緊張地握著把手,以防被甩出去。
他們撤退到波圖加萊特北郊,這裡離交戰區大概二十公里,決戰時或將遭到波及。
盛卓已經做好了上前線的思想準備,雲棲久在打電話,口頭請示上級領導。
1月6日早上,這回輪到盛卓做飯。
桌上擺著一道西紅柿炒蛋,一道炒土豆絲,還炸了一鍋薯條。
「我們得想法子搞輛車進去。」盛卓邊吃邊說,「偏偏現在沒人願意接單,不認識的又信不過。」
他們社裡,就曾出過戰地記者被當地司機劫財的事。
雲棲久咽下嘴裡的飯菜,道:「是不是後悔昨天撤出來了?」
盛卓搖頭,「不後悔,不然今天可能就吃不上這頓飯了。」
「要不……」雲棲久抬了抬下巴,指向薯條,「我們去找一下訊知社的記者,看他們能不能再捎我們一程?他們大概率也會去前線。」
死馬當成活馬醫。
盛卓還真就端著鍋薯條,和雲棲久去找訊知社的人。
他們聚在二樓的一間房間裡,見到盛卓和雲棲久過來,有些疑惑。
雲棲久說明來意。
開門的女記者回頭看向沙發上的BOSS,房裡的另兩個僱傭兵也把目光投過去。
BOSS雙手環胸,懶洋洋地癱坐著,雙腿向前伸,肉眼可見的修長筆直。
薄薄的眼皮一撩,瞧了眼雲棲久,半晌,他眨了下眼。
同意了。
雲棲久吊起的一口氣,終於緩緩呼出。
女記者把頭調過來,笑說:「行,準備一下,大概半個小時後吧,我們一起出發。」
「好。」雲棲久從盛卓手裡接過薯條,跟女記者說了幾句客套話,正要把鍋送出去。
一雙大手快一步接住鍋的把手,雲棲久的手還沒來得及撤,手指與對方的指尖擦碰了一下。
她有些怔愣,探究地看著眼前這個個高腿長的神秘男子。
這種接東西時,碰觸對方手指的壞習慣,怎麼也跟許蘇白那麼像?
他低垂眼睫,視線掃過她的手指,又緩緩上移,定格在她臉上。
對視的那一眼,雲棲久還是沒從他眼中窺出半分情緒的波動,於是那點旖旎的想法,瞬間化作泡影。
她趕忙鬆開手,再次向他們道謝,和盛卓回去收拾設備。
「你覺不覺得,那個BOSS很奇怪?」雲棲久問盛卓。
「沒瞧出來。」盛卓說道,「除了當地平民,每個會來這裡的外國人,包括你我,嚴格說起來,都挺奇怪的。」
「我們是來工作的,哪兒奇怪?」
「端著一鍋薯條,要人家帶我們上前線,這就挺奇怪的。」盛卓幫雲棲久把包背上,「這麼一對比,BOSS可真一點都不奇怪。」
「……」行吧,可能是她太敏感了。
訊知社留了一個僱傭兵在賓館。
剩餘的三人,加上雲棲久和盛卓,剛好五人,搭乘一輛車,前往交戰區。
發起決戰的第一天,戰鬥異常激烈,傷亡也十分慘重。
武裝車輛呼嘯著奔赴前線,一輛輛救護車開出來,前往幾公里外的戰地醫院。
在經久不散的黑煙中,雲棲久依稀看到了他們之前居住的那家酒店。
那裡現在已被炮火夷為平地,一片狼藉。
這一天過得兵荒馬亂,回程的路上,眾人灰頭土臉,都心事重重地沉默著。
雲棲久抿著唇,心裡像是堵著東西,悶得厲害。
「在這裡停一下吧,我想拍張照。」盛卓突然出聲,打破死寂。
開車的俄羅斯人踩下剎車。
盛卓下了車。
雲棲久不敢繼續留在車上,也跟著下車。
現在已近黃昏,落日懸在天邊,天空透出灰藍色,幾顆星星掛在天幕上,左側是不斷向外蔓延的硝煙,右側是燦爛的晚霞。
他們面前是一座藍頂白牆的板房,正位於被轟炸成廢墟的學校空地上。
板房的門是敞開的,還能透過窗看到裡面坐著的學生。
他們沐浴在餘暉里,籠著一層金光,抬著頭,目光炯炯地望向講台。
雲棲久心間最柔軟的那部分,猛然被撞了一下,霎時紅了眼眶。
盛卓在拍照。
訊知社的人也下了車,抬起相機拍了幾張。
「這張照片,就叫『戰火中的希望』吧。」盛卓說。
雲棲久輕輕「嗯」了聲。
本以為這樣就能結束一天的行程,打道回府的。
如果他們在走近學校,想要拍攝採訪得到更多內容時,沒有被恐怖組織圍困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