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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余燈還真就獨自出門了。
雲棲久不知道她是否真洗掉了文身。
她只知道,余燈漸漸減少了跟徐婭的接觸。
大三下學期的初夏,她們宿舍聚餐。
余燈帶了個身高與她相差無幾的、漂亮的女模特過來,向她們介紹,這位是她的女朋友。
徐婭跟何卿卿大為震驚,痴痴傻傻地僵在座位上,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拳頭。
雲棲久比她們好點兒,嘴巴頂多能塞一顆李子。
反應過來後,她率先平靜地接受了余燈有一個女朋友的事實。
徐婭跟何卿卿囁嚅著唇,幾度想開口探究她倆的事,最終都硬生生地把話咽下。
大四遙遙在望,經過一番深思熟慮,雲棲久決定考研。
她把自己的想法說給許蘇白聽。
許蘇白沒有即時回應她,良久,才反問她,有沒有出國的想法。
「沒有。」這是她的回答。
許蘇白點點頭,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不出一日,許蘇白就幫她整理出了一大堆考研所需的資料,還用SWOT分析她的優勢劣勢,專門為她制定計劃,每天督促她好好學習。
筆記做到一半,雲棲久把筆擱在書頁上,「那你呢?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許蘇白坐在她對面,長指挑起一頁紙,閒閒懶懶地翻過去,「我會出國。」
儼然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雲棲久心急之下,騰地起身,椅子腿與地面刮出刺耳的聲音。
一股無名火在胸口熊熊燃燒。
她雙手拍在桌上,緊盯著他,不可置信地向他求證:「許蘇白,你說真的?」
許蘇白輕聲嘆息,放下書,仰頭,目光直直地望進她的眼睛,帶著點安撫的意味,「我不覺得異國戀會成為我們的阻礙。」
雲棲久:「你想去哪兒?」
許蘇白:「德國。」
雲棲久一眨不眨地凝視他,呼吸緩而沉,思緒萬千。
德國,那麼遠的地方。
隔著半個地球,七千多公里,七個小時的時差,直飛需十個小時左右。
他們再也無法隨時見面,就連發簡訊打電話,都得算算時差,以免打擾對方休息。
他們的聯繫會慢慢減少,變得疏遠。
思想觀念、生活習慣、環境背景等等的改變,意味著他們能擁有的共同話題會越來越少。
他們無法在最需要彼此的時候,及時出現在對方身邊。遠水解不了近渴,偏偏他身邊還充滿了誘惑。
許蘇白是個有獨立人格,相當自我的人。
雲棲久不認為他沒想過異國戀會帶來的問題,也不認為自己能左右他的想法。
所以,不論她有多不情願,都只能尊重他的決定。
許蘇白知道她在顧慮什麼,在他出國前的這一年,待她愛護備至,恨不得一次性把所有的溫柔寵溺都傾注在她身上。
只為了讓她確信,他們之間的愛情經得起異國戀的考驗。
可他的所作所為,在她眼裡,像是在透支他所有的愛,無聲地告訴她:我對你的愛也就這麼多,現在一次性全部給你,以後,我再也不會這麼愛你了。
說實話,她寧願他對她不要這麼好,不要用這種「透支的愛」來彌補她的憂懼。
「如果,你真這麼怕的話……」他的嗓音低沉沙啞,沉沉地沉入她的心底,燙得她一個激靈,「我們結婚吧。」
她的靈魂為之戰慄,雙臂緊緊摟抱著他的脖頸,指甲划過他的脖頸,留下抓痕。
事後,雲棲久半躺在床上,靠著床頭,一手攔在腰前,一手夾著煙,有一搭沒一搭地抽著,懷疑自己是不是在那一剎產生了幻覺。
事後一根煙的賢者時間裡,她腦子紛紛亂亂,理不清楚。
「你最近菸癮怎麼這麼大?」許蘇白說她。
雲棲久瞥他一眼,「你自己不也在抽著?」
他啞然失笑,把煙掐滅,雙手扳著她肩膀,兩人面對面而坐,他直視她的眼,「六一有空麼?我們一起去你媽那裡,拿你的戶口本。」
他這話一出來,雲棲久終於確定,他剛剛真的在跟她說結婚的事。
「你這婚會不會求得太隨便了?」她吐槽。
許蘇白一把抱住她,下巴抵著她削薄的肩,「心誠則靈,我是認真的。」
他的態度的確稱得上是「誠摯」。
雲棲久卻不以為意。
因為許蘇白這人,在說笑逗弄人這方面,是個有案底的慣犯。
直到六月一日當天,一大早,許蘇白邊收拾行李,邊把她叫醒,她才隱約意識到,他是來真的。
她敲起了退堂鼓,一是覺得這太過突然,她沒做好準備,二是周晴肯定無法接受許蘇白這個平白無故冒出來的「准女婿」。
許蘇白很堅持。他一向如此,決定做某事,就一定要做到。
雲棲久是被他扛上車的,無論她怎麼掙扎都沒有,車門一關,安全帶一扣,黑色庫里南便竄了出去,絲毫不給她後悔的機會。
她坐在副駕,手肘抵著車窗,百無聊賴地看窗外的景。
陽光明媚燦爛,一路暢通無阻。
她猛然意識到一件事,問他:「你知道我媽住在哪兒?」
許蘇白氣定神閒地回:「你身份證上不是有寫嗎?」
「……哦。」雲棲久又癱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