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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提劍指向她:「我放你走。」
雲謠幾年來還是第一次出城,皇城外竟不像將領報告的那樣白骨遍地--沃野千里,牛羊成群。
而季舒寧讓她走,她沒有了家,又能往哪走。
冬去春來,南唐熬過了冬天,終是沒見到這春天的盛大景象。
曾經的白骨灘如今綠草茵茵,她站在邊上問:「季舒寧,你為何不敢看我?」
或許她是想問,你當真沒愛過我嗎?
她問自己,雲謠你真的沒有期待過嗎?
沒有了。
不是沒有而是沒有了。
也許她想過,但那和現實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她回皇城後,舅舅重新被南唐皇室重用。他在前線誓死抵抗,最後傳回的是他戰死的情報和他冰冷的屍體,據說他就死在元陳季家三公子箭下。
季舒寧放她走又何嘗不是一種愧疚。
山水何處不相逢,可他們真的再也沒有機會像初見時那樣,眼裡赤忱。
隔著國讎家恨,終難再愛人。
沈嘉禾見喻遲笙苦惱,他建議道:「喻遲笙你別一直看劇本,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看看雲謠。」
喻遲笙抬眼,情緒還陷在戲裡。
她不知道是恨理所當然向她索取回報的南唐皇室,還是更恨曾給她希望又把一切抹殺的季舒寧。
但此刻的沈嘉禾不是季舒寧,喻遲笙眼底的情緒轉瞬即散。她長長地吐了口氣,語氣有點為難:「抱歉,我可能需要點時間。」
在《雲水謠》劇組呆了太長時間,喻遲笙有時候也分不清這是雲謠的情緒還是她自己的。
趙老爺子問過她,小喻啊,你覺得雲謠是在恨南唐皇室,還是恨季舒寧。
雲謠一定會有答案。
但她沒有。當局者迷,她分不清那是誰的情緒,讓她一併記恨著,因此每次拍到那個部分趙老爺子就會嘆氣。
拍戲間隙她聽說沈靳知因為休克差些喪了命,從醫院回來後,沈靳知休養了大半個月。
她沒再聽到他的消息,傅欽延也不再在她面前提起沈靳知的事。
雲謠和季舒寧尚且還有山水相逢之時。
而她和沈靳知就像在岸的兩邊,山太高,水太闊,再無相逢的機會。
這是喻遲笙第一次NG這麼多場的戲,趙老爺子也看出異常,特地給喻遲笙放了半天假,讓她好好抓情緒。
喻遲笙也是在這時候收到喻父的電話。喻父常年在海外,不常回明城,之前魏瑩認回林欣瑤他也只是匆匆見了一面就回了海外。這次喻父從國外出來,破天荒地先聯繫了她。
喻遲笙抽了那趙老爺子給她放的半天假去見了喻父,她到時只看見喻父一個人坐在咖啡館裡。喻父比喻遲笙的印象里的樣子老了不少。
喻父和魏瑩不同,他其實是個脾氣很溫和的人,小時候喻遲笙說自己在繪畫上沒有天賦,喻父就告訴她她可以學自己喜歡的,她可以不用去帶著他女兒的影子去生活。
可惜喻遲笙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幾次喻父的面,她僅有的一些印象已和喻父有所偏差。
她穿了件印花的吊帶長裙,喻父差些沒認出她。
看她走過來叫他喻先生,才敢確定。
離開喻家後,喻遲笙也不好再喊喻父爸爸,只是客氣地稱呼為喻先生。
喻父笑容有點苦澀,他看了幾眼才說:「笙笙變得更好看了,都是大姑娘了。」
喻父的談話很平淡,他從喻遲笙小時候說起,一直到長大,他面容和善,說起的時候都是懷念。
喻父缺席了喻遲笙大半部分的人生,卻是喻家對喻遲笙最好的人。
喻遲笙不是個鐵石心腸的人,喻父說的時候她眼眶也有淚光。
去洗手間整理情緒前,她差點沒改口:「爸.喻先生,失陪一下。」
洗手間裡靜,只有水聲。
喻遲笙想了又想,還是沒想通自己對喻家是什麼情緒,是感謝或是恨。
她擠了幾滴洗手液洗手,然後重新回去。
再回去時,咖啡桌前多了一個人,喻父身邊的是魏瑩。
她走過去還沒開口說話,就被魏瑩舉杯潑了一杯水。
喻父性子溫和,一向是制不住魏瑩的,儘管見魏瑩潑水他意外,但他還是沒有其餘動作,只是把魏瑩水杯搶了過去:「魏瑩,你這又是在幹什麼?」
魏瑩因為喻父的動作有幾分愣神:「你竟然因為她凶我。喻齊,現在一回國不看親生女兒,竟然在跟一個沒血緣關係的陌生人見面!」
魏瑩的歇斯底里已經引來了一眾視線,喻父皺眉:「笙笙怎麼是陌生人了。她十二歲發高燒是我半夜送她去的醫院,就算她是收養的,我也會把她當成我親生女兒來看。」
魏瑩和喻父常年不住一起,矛盾也在此刻爆發了出來:「喻齊,你說的是人話嗎!」
喻父面色平靜,語氣有些疲累:「魏瑩,我說過你打算收養笙笙的話就不要把她當成你的附屬品。」
見喻父說不通,魏瑩惡狠狠看著喻遲笙:「喻遲笙,你為什麼要回來破壞我的家庭?」
喻遲笙衣服被潑濕,水珠從發梢滴下來,落在她修長的天鵝頸,凌亂卻不顯狼狽。
魏瑩一刻也沒認同過她,她也一樣。
喻遲笙淡淡看過去,直呼她名字:「你有你的家庭,我也有我的家庭。我不欠你什麼的,所以魏瑩,別對我歇斯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