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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像是合格的陌生人,除了問好再無其他,最終還是領導破了僵局,罵罵咧咧說喻遲笙不懂事。
今天的沈靳知像是換了款香水,辛香和淡淡的菸草味混在一起,侵略氣息更甚,讓她不得不在意。
這次的冷戰時間比以往更長,喻遲笙當然不會覺得沈靳知是主動來找她,即便是看她被惡意猜測,他也不會多看一眼,替她澄清,這次也只不過是碰巧。
他離她只有幾步距離,眼神也不落在她身上,似是領導腆著臉道歉,他才漫不經心評價道:「確實不夠懂事。」
很奇怪,喻遲笙習慣了被魏瑩責怪任性不懂事,但從沈靳知口中聽見那兩個字還是會本能地眼眶泛紅。
懂事大概是她一輩子都想逃離的詞。從小到大,所有人只要她懂事,她的感受她的選擇一概可以不顧。她以為沈靳知不一樣,他包容她所有的魯莽和衝動,告訴她什麼都要慢慢來。可也是他不願意再去了解她,不願意去愛她。
也許何林琪她們說得沒錯,她和沈靳知就是那樣的關係。
無法公開言語、從來就不平等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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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微分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整理前男友送的禮物。
她把所有屬於前男友的東西裝在箱子裡,打包好寄回去。寄回去之後,周微又重新變回來了活蹦亂跳的模樣。喻遲笙看著周微整理,周微整理東西的那種感覺就像是把自己失戀的壞心情也全部裝了進去。
沈靳知給她最貴重的東西,是那串鑰匙。
喻遲笙清醒地想,要是分手她也應該還給他。
鑰匙還在喻家,她挑了個空閒的時間去。
回喻家的時候,魏瑩不在家,張媽穿著圍裙匆匆忙忙從廚房來開門,明顯很為難。
喻家找回真千金是個大消息,連平時沒見幾面的喻父也匆匆從國外飛回來。
喻家上下雞飛狗跳,又是親子鑑定又是見林家父母,終於認定林欣瑤就是魏瑩當年走失的女兒。
十多年的相處也沒讓喻遲笙成為喻家的一份子。
家裡換了鎖,喻遲笙沒打開,轉眼間她就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喻遲笙看張媽為難,只好解釋說:「我來拿點東西。」
張媽笑笑,趕緊拉開門讓喻遲笙進來:「小姐,你先進來。」
喻遲笙的房間在二樓,最安靜的一角。
她走樓梯拐過轉角才看見房間的門。
門依舊緊閉著,不過沒上鎖。房間內裝飾不算繁複,最打眼的是被狐狸玩偶占據了大部分空間的床。
到現在喻遲笙也很難分清,自己到底喜不喜歡這些狐狸玩偶。
她幾乎沒花多少功夫就找到那串鑰匙,她在喻家沒什麼太過私人的物品,房間也都是林欣瑤喜歡的模樣,走的時候倒是輕鬆。
喻遲笙下樓看見張媽在擺盤,她過去幫忙:「張媽,我來幫你。」
張媽沒推脫,不好意思地說:「小姐心真善,還願意幫我這個老太婆的忙。」
魏瑩平常要求苛刻,不知道逼走了多少傭人。
明城菜色香味俱全,比起荔城來說,更合魏瑩的口味。張媽因為明城菜做的不錯幾經周折還是被留了下來。
喻遲笙笑:「張媽,你別這麼客氣,我現在也不是喻家的小姐了,所以叫我笙笙就好。」
她能看出張媽開門時的為難,大概魏瑩跟她囑咐過關於她的話,她不知道魏瑩會用怎樣的語氣去描述她,但能肯定的是她不會歡迎她。
魏瑩的聲音會從背後傳來,果然是不歡迎。
「你還有臉來?張媽你怎麼看門的,我不是說過不讓她進喻家嗎?我的話你都當耳旁風了?」
被人趕出門和自己走還是有些區別的。
喻遲笙放下碗筷,面上沒什麼表情:「我來拿我的東西,這就走。」
不止張媽,魏瑩身旁的女人似乎也驚訝於喻遲笙和她的相似,難怪那天晚上連沈靳知也會認錯了人。
那日在甜品店喻遲笙沒和兩人打照面,林欣瑤自然沒見過她,但林欣瑤表現出來的好奇卻多過了正常程度,讓喻遲笙聯想到她和沈靳知的關係。
喻遲笙被她看得不大舒服,逕自和魏瑩說:「沒什麼事我先走了。」
魏瑩面色不太好看,過來抓她的手腕,壓低聲說:「走了就再也不要回來了。」
魏瑩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破壞她家庭的不速之客,沒有任何溫柔的神色。喻遲笙面上也沒什麼波瀾,直接應下來:「好。」
說實話,喻遲笙想過很多種和林欣瑤見面的方式。
她一開始也會想像,林欣瑤是個怎樣的人。她應該是一個比她鮮活百倍的人,她笑她哭一定不會是魏瑩要求的樣子。
但林欣瑤打破了她的想像。
她就像是精心打造的藝術品,一顰一笑都恰到好處,讓人清晰認識到她這個替代品的差別。
恰好是這樣,才更堅定了她離開的決心。
她不要像林欣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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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喻家這天,又是一個雨天。
雨停後,烏雲慢慢散開。
她走到公交車站,車站旁梧桐樹下零星落下幾滴雨,她伸手去接,雨落在她手心,最先感受到的是涼意,而鑰匙在她手心卻是滾燙的。
她總是和雨天特別有緣。
雨天的寂寥和喧囂帶給她一種勇氣,讓她能喘息著去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