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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侍應生重新進來,托盤上放了碗魚粥,魚粥用白淨的瓷碗裝著,還冒著熱氣,讓人很有食慾。
周彥直接看向沈靳知:「沈二,你點的?」
沈靳知嗯了聲,讓侍應生把粥放在喻遲笙面前,對著周彥說:「你玩你的,我們過會就走。」
周彥陰陽怪氣地哦了一聲,止不住地往喻遲笙身上瞧,玩笑的意味不減:「嘖嘖嘖,這就走了?可是今天我生日,不能隨便放你們走。」
周圍也跟著起鬨,沈靳知一副悉聽尊便的樣子,倒是喻遲笙臉皮薄,不太好意思。
見喻遲笙還出神地看著他,沈靳知唇角才輕輕牽了一下,把碗推近:「喝粥感冒好得快。」
喻遲笙換季就容易感冒,今早淋了點雨就愈發嚴重。剛進包廂就被煙味熏得直咳嗽,沈靳知看出來了,這才給她點了魚粥,說要先走。為了掩飾心虛,喻遲笙低頭猛地往嘴裡遞了好幾口粥。
「啊!」因為吃得急,喻遲笙被燙了一下。
「慢慢喝。」
她緊促地抬眼,發現沈靳知盯著她笑,心情似乎比剛剛她來的時候好了不少,一下臉就又紅了。
過了一會,喻遲笙才知道周彥的不隨便放他們走是什麼意思。
周彥可比一般的公子哥八卦,也不好糊弄,非要拉著他們玩遊戲說真心話。
喻遲笙一向逢賭必輸,連同遊戲也不例外。
沈靳知也知道這一點。
沒等喻遲笙求助沈靳知,周彥先打斷。
「今天我是壽星,聽我的。」周彥笑得賤兮兮,「我就想問問阿笙妹妹。」
一局過後,喻遲笙果然輸了。
「你和沈二怎麼認識的?」
喻遲笙看了眼沈靳知,才誠實道:「大冒險。」
前年明大附近的酒吧新開業,舍友拉著她去湊熱鬧。
那日沈靳知像是輸了遊戲,在眾人起鬨中,他無奈地過來向她要聯繫方式。
她給了。
那是故事的開始。
周彥又追問:「那後來誰追的誰?」
沈靳知搶答:「我。」
隨後他問:「周彥你笑什麼?」
周彥故弄玄虛地搖了搖頭,忍著笑:「不像。沈二你說謊,你哪會追人?」
喻遲笙恍然,誰追的誰原來這麼明顯。
後面又輸好幾輪,喻遲笙已經有些適應了。
「那沈二第一次叫你阿笙是什麼時候?」
這回她不好意思地笑,自罰了杯酒:「忘了。」
「忘了?」
沈靳知在她身邊輕聲重複,音量剛好只有她一個人聽得見。
趁眾人不注意,他才湊過來:「小騙子。」
喻遲笙當然不可能忘,沈靳知第一次叫她阿笙的時候。
那時候她和沈靳知還不是男女朋友,只不過是意外躺在對方列表里的一串數字。
兩人的差別就像這兩串數字,沈靳知的那串數字有近八個連號,而喻遲笙的只是在營業廳隨意抽的。
即便有了聯繫方式,兩串數字差別太大,也不可能聯繫。
後來的大半個學期她果然沒遇到沈靳知,直到那場高中同學會她被起鬨灌醉,嫉妒她的女同學惡作劇打給了沈靳知。
她醉得神志不清,但沈靳知的聲音她還記得。他那樣的聲音很難忘,寡淡清冷,像涼涼的潮霧和晚風。
電話那頭沒直接掛斷被人追問是不是她男朋友,對面果然沉默。
她得承認她是個不怎麼招人喜歡的人。不然也不會在這種情況下被人圍觀,還無人替她解圍。
她覺得她那時候的臉紅大半不是醉,而是羞。
她氣急敗壞搶回手機,一個人跑了出去。
喝醉了她沒跑遠,就一個人蹲在路口。一輛一輛的車從她面前駛過去,而她像一隻忘了怎麼回家的小獸。
她低頭盯著通話記錄里的那串數字,一刻也不敢眨眼。
就怕是夢。
她求神拜佛時沒許過什麼願,不過那年她替自己許了個願。
沒想到老天不但不許她聯繫,還要她連念想都斷乾淨。
她心灰意冷,腿也蹲麻了,掙扎著要站起來。
有人擋住她面前的光。
叫她的名字。
喻遲笙。
她抬頭,路燈的光散在沈靳知眉眼間。
影影悼悼,看不真切。
她不知道沈靳知是怎麼找過來的。但她知道她當時的表情一定很難看。她差點哭出來。
他不再說話,伸手去拉她。
也許是喝醉的緣故,她絲毫不領會地甩開,壓著委屈的哭腔問他:「你怎麼在這?」
僅那一面之緣,他大可不必對她有別樣的憐憫。
可沈靳知那天不僅絲毫不嫌棄她弄髒他的外套,還輕聲問她難不難受,好得讓她找不著北。
直到沈靳知離開那刻,她才明白一切都沒有變化。
分別的時候,她突然問:「沈靳知,下次你能換個稱呼叫我嗎?」
叫什麼都好。
只要不是冷冰冰的名字。
也不管這個下次是不是真的有。
他難得有幾秒的遲疑,笑意讓淡漠的眸沾了點菸火氣,格外招人。
他身體傾過來,故意看她的反應。
「阿笙,沒有下次了。」
沈靳知不算是個溫柔的人,但用他寡淡的聲音叫她阿笙的時候有別樣的溫柔意味,讓人覺得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