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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笙。」
「我不要命,我只要你愛我。」
第四十二章 火焰也吞不下他這塊冰……
——我不要命, 我只要你愛我。
火勢很大,燒斷的房梁砸下來,他們之間是厚重的濃煙。
說實話, 喻遲笙無心去關心這些。
死亡的恐懼來得要比她想像快,而看到沈靳知的心情反而是沉重的。
雲謠的一生走馬觀花而過, 她的何嘗不是。她沒必要非讓沈靳知做選擇。
喻遲笙一直在咳嗽:「如果不能呢?」
她不知道沈靳知有沒有聽清。說話的功夫,沈靳知已經避開燃燒的木頭跑過來, 去解手上她的麻繩:「你先別說話。我們都會出去的,出去我們再說。」
麻繩被火灼熱,解開並不難。
一解開喻遲笙就無力地癱軟在地上, 她眼前全是火焰, 因為情緒波動她更大口地呼吸空氣, 吸入濃煙在不斷地咳嗽, 也說不出任何的話。
她失力地抓著沈靳知的衣服, 在解釋:「我沒力氣出去。」
沈靳知說:「我抱你出去。」
喻遲笙忍著不適,火光把她臉色照得蒼白,她的長睫輕顫, 安靜得失去了生機:「那你也出不去。」
喻遲笙說完, 沈靳知反而在笑:「那就死在這。」
他抓著她的手,沈靳知的手很冷,在這熱烈的火焰格外有存在感。
天光大亮, 夜色無盡稀薄。
而沈靳知是其中比夜色還薄涼的存在。
火焰也吞不下他這塊冰。
衝進來之前,他有過很多個念頭。
這木製宮殿廢棄很久, 火燒一會就會坍塌,他怕他來不及。
他失去的東西太多了,即便是這樣殘存的一點點希冀也不敢有。
那夜的煙花,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
毫無預兆地, 他想起再見到喻遲笙的那個颱風天。
即便有了喻遲笙的聯繫方式,他也不會去冒然聯繫。對那時候的他來說,喻遲笙和他周遭的人太不一樣,甚至說他聯繫人列表里,她是最不起眼的那個。
他實在沒必要為這段偶遇耗費什麼精力。
他跟喻遲笙說的那個以後,在某種意義上並不會實現。
他想喻遲笙也懂,她只是不揭穿。
那個颱風天來得急,明城發布了緊急預警,影響範圍極廣,到下班時段路上的車都少得可憐。
他恰巧有事去了青城一趟,回明城時早下起了大雨,大風呼嘯,氣氛低迷。
他閉眼休息,聽到司機小聲念叨了句:「這颱風天竟然還有小姑娘在公交車站。」
公交車站對沈靳知來說是個陌生的詞,他蹙了蹙眉往窗外看。
那個在公交車站的小姑娘他竟然認識。
他讓司機慢點開,心裡卻在想這算不算是緣分。
他不信佛,也自然不太信有什麼命中注定,但那天他竟然願意相信這是命中注定。
他鬼迷心竅地撐傘下車,坐在她身邊替她擋雨。
她身上全被淋濕,頭髮也凌亂地貼在額角,狼狽不堪。她側過來看他。
雨滴從傘面下落,她澄澈的杏眸里滿是意外和赤忱。
她磕磕巴巴地跟他解釋:「等.等公交。」
天氣預報早就發布了氣象預警,這直到夜裡可能都不會再有公交。
喻遲笙根本等不到公交。他想,這小姑娘也並非是想去哪,她只是因為不知道去哪。
但他還是問她:「去哪,我送你。」
喻遲笙支支吾吾說不出目的地,他也不惱,只是客氣地說先上車再說。
雨越下越大,他只是讓司機在路上繞圈,也不去逼問喻遲笙的目的地。
不過那天雨勢太大,明城最大的十字路口出了場嚴重的交通事故,也多虧這場交通事故,喻遲笙沒再堅持。
正巧附近的酒店就是他要談事的地方,他先讓侍應生帶她去他常住的總統套房,處理好她的一切,他才準備離開。
離開前,喻遲笙的表情太過欲言又止,他直接掃清了她的顧慮,她卻略顯失落。
她眼神太過赤忱,讓他自慚形穢。
他一味地去強調他的壞,喻遲笙的堅定卻出乎他的意料。
所以他也不確定了,竟然去問她會不會後悔。
他當時就知道,世界上有很多事物留不住。
雨幕沖刷頂層套房的玻璃,一遍一遍。
他比她清楚,她也許只是因為他短暫的好停留而已。
可喻遲笙坦誠地說:「說不定。」
他被她逗笑,竟然不去計較這些,也願意這樣鬼迷心竅下去。
他們有過太多美好的時刻,多到他從沒想過他們會在哪個時刻結束。
他很後悔在那個雨天,他沒能抓住喻遲笙的手。
他太不喜歡留不住的東西,也許那時候他也遲疑了,他以為喻遲笙想離開,他真的會甘心放手。
這一放,他才知道他永遠都不會甘心。
沈靳知小心翼翼把潑濕的衣服披在喻遲笙身上,笑著說:「如果不能,那我只要你存在。」
他越過這些火焰來到喻遲笙面前,只要喻遲笙重新愛他。
喻遲笙成了他最後的瘋狂。
可喻遲笙問他,如果不能呢。
到這時候,他連這種想法都不敢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