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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替小越洗完手,又接著幫小越清洗起袖口的泥,還時不時要調侃一句小越是個髒娃娃。
小姑娘都有愛美的天性,聽不得這些詞,小越用洗乾淨的雙手去擠沈靳知的臉,奶聲奶氣地反駁沈靳知說,小叔叔才是髒娃娃呢。小姑娘真摯的反應逗得沈靳知竟然止不住地伏低身子去笑。
喻遲笙站在不遠處看他們打鬧,卻不忍打破這畫面。她沒見過沈靳知帶小孩的樣子,但她從前就覺得沈靳知耐心的天賦用在這上頭也一樣適用。
她後來想,沈靳知還真是小姑娘們的天敵。
沈靳知替小越洗完手,也看見她,跟她招手示意。
他笑意未散,唇角弧度淺淺地翹起。
喻遲笙那些想法通通消失,記憶被拉回種樹時的場景。
沈靳知說,他原來也是一見人就笑的。
喻遲笙不自然輕咳一聲,正好碰上賀時毓來送水。
他已經給其他嘉賓送完了水,只剩下喻遲笙和沈靳知。
送水前,賀時毓都把臉憋得通紅,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口。
喻遲笙邊笑邊從賀時毓手裡接過水,說了聲謝謝。
賀時毓總算鬆了口氣,他視線看向沈靳知,打算趕赴下一個攻略點。喻遲笙卻想了想,從賀時毓手裡把水都接了過去:「我去送吧。」
賀時毓本就最害怕沈靳知,一聽喻遲笙開口,賀時毓感激的目光都無處放:「真的嗎!謝謝笙笙姐姐!」
喻遲笙失笑說了句是真的,賀時毓這下才敢放鬆,惹得周圍攝製組都在笑。
賀知尋身邊的執行導演笑得最誇張:「來找小笙你之前,時毓已經在空地的小路邊上繞了好幾圈,都快急哭了。」
賀時毓在一旁只知道欲哭無淚地點頭:「導演既然知道以後就不要讓我做這種事了。」
喻遲笙在一旁笑,小越聽到他們說話也興沖沖跑過來,率先撲進賀時毓懷裡。
「時毓哥哥!」
賀時毓又受了一次驚嚇,惹得身旁人笑得更歡,連喻遲笙都沒忍住,一起在笑。
喻遲笙再看水池方向時,沈靳知卻不在了。
她抱著兩瓶水,去找沈靳知,不知不覺就脫離了拍攝組。
那是莊園的北側,節目組不會踏足的地方。
喻遲笙來過,還有些模糊的記憶。她一直走,看見一個生鏽的信箱,信箱上繞著藤蔓,寄信口已被翠綠色堵住,顯然成了裝飾物,再沒了實用價值。
信箱往裡的小路有一棟小木屋,牆體被白漆刷白,瓦礫是磚紅色。
小木屋後的牆體纏繞的是一大片綠植,通通都是一個品類,簇擁在一塊。因為正開春,看起來像整片牆都在抽芽,春日的莊嚴莫過於此。
沈靳知背身站著那一大片抽芽的綠前,似乎是在通話。
他聲音壓低,又重新是寡淡疏離的樣子:「我說了,不要干預我。」
他沉默聽了幾句,聲音全是倦怠:「我以後也會如此,如果你看不慣,那也只能忍著。」
喻遲笙聽得雲裡霧裡,她忽地想起周彥生日會的那個夜晚。
所有人提到就沉默的明城沈家,是沈靳知的本家。
沈靳知的十八歲大抵都在那度過,而她對這部分的了解是一片空白。
以前的她因為這層秘密未能靠近沈靳知。
此時的她卻也只能裝作未曾知曉一般,像從前那樣裝傻。
沈靳知掛斷果然看見了她。
這次他也什麼都不問。
他叫她的名字:「阿笙。」
沈靳知依舊是那身黑色運動服,卸下一切冷淡,他似乎格外疲累。
喻遲笙記得,沈靳知以前也有過這樣的時候。
那是他不說緣由拉她去巴黎看畫展,又沉默不語地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呆上整整一周。
周微從前說,跟沈靳知這樣的人相處會很累。
她這時才發覺那刻的沈靳知像極了季舒寧,因為他怕顧此失彼,所以乾脆什麼也不說。
可她不是雲謠。那時的她不怕累,只怕沈靳知有一點不開心。
她為了讓沈靳知開心,不惜拿她的壞運氣跟得天獨厚的他打賭。
可如今呢。
她看著滿牆綠芽,坦坦蕩蕩應他:「嗯。我來給你送水。」
沈靳知這時才注意到喻遲笙手裡的兩瓶水。
回去的路上,節目組打給了沈靳知。
喻遲笙出來沒帶手機,節目組著急了也就打給了沈靳知。
沈靳知聽完節目組那邊焦急又官方的詢問,終於輕淡給出個回答:「嗯,她跟我在一起。」
電話那頭的節目組頻頻倒抽一口氣,恍如撞破了什麼秘辛,全員噤聲。
喻遲笙在一旁什麼也沒說,只聽著沈靳知解釋。
沈靳知也沒多說,只是簡單說會儘快回去。
喻遲笙也不知道為什麼回老房子這條路會這麼長,記憶中那條日落大道也如此,怎麼走下去都沒有盡頭,像是在給她了解沈靳知的機會。
她突然提起:「那片就是紅薔薇嗎?」
剛剛她去找沈靳知,她看得牆體那一大片綠芽的模樣熟悉,如今離了才想起來。
紅薔薇總是愛團團簇擁在一塊,那樣單薄的一朵終究是難得。
沈靳知知道她說的是小木屋牆體那片紅薔薇。
他應聲:「嗯。花期來看,那的確是一大片紅薔薇.那的風景,站在遠些的塔台看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