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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靳知似乎看出她的不適,伸手去拉西裝袖口,她下意識偏頭去看沈靳知。
他掐住袖口看她,寡淡的聲音依舊只有一句:「不是被潑濕了嗎?進去買件衣服。」
春去夏來又是一年。
她卻突然察覺沈靳知習以為常的語氣。
她真的沒必要和他客氣。
兩人進了家女裝店,臨近關門,裡頭沒人。
導購一見是最後一單生意,馬上微笑地迎過來,殷勤地向喻遲笙推薦。
首先開始的當然是當季新品。
當季流行的是溫柔的奶杏色,喻遲笙心不在焉地看了眼,是沈靳知開口拒絕:「不用了,她穿什麼顏色都好看。」
導購愣了下,轉眼又笑道:「當然,先生您女朋友這麼好看,穿什麼顏色都壓得住。」
這個話題,兩人都沉默了幾秒。喻遲笙笑著否認:「他不是我男朋友。」
誤會後導購一直在道歉,喻遲笙臉皮薄只是尷尬地說著沒關係。
最後喻遲笙挑了件黑色長裙,她身材好,簡單的款式也穿得出眾。
導購難得見到穿什麼都出眾的人,忍不住誇了幾句:「先生,你女.朋友真好看。」
知道自己說錯話,導購偷偷去瞥兩人。
喻遲笙似乎沒察覺她話里的失誤,她低頭帶上口罩,皮膚在吊頂燈下白得晶瑩剔透,樣子也安靜。
沈靳知視線卻在喻遲笙身上頓了幾秒:「好看。」
他一向知道她好看,現在也是。
許音說過,美麗的東西太容易消逝,所以他拼命去抓緊,最後卻也是這樣的結局。
出了商場,夜色深得厲害。
喻遲笙也不說話,她和沈靳知呆在一起總覺得彆扭。
她從來不覺得她和沈靳知分手後還會有交集。她和沈靳知太不一樣,連意外的交集她都蓄謀已久,要向上天祈禱。她真的很想知道,如果沒有她的努力,上天會不會讓她遇見沈靳知。
期間傅欽延打來一個電話,總算打破了寂靜,喻遲笙也不用再和沈靳知相處下去。
她竟然鬆了口氣。
慈恩寺主持總說她對沈靳知是染緣。
這種緣會讓彼此困擾糾纏,甚至成為惡緣。
所以放過沈靳知也是放過她自己。
沈靳知問她:「要回去了?」
沈靳知側著頭沒看她。他皮膚被霓虹燈光打亮,蒼白得過分。他分明沒半分笑意,但眸色愈深愈亮,像白日裡的焰火。
喻遲笙指尖觸到牛奶的熱,她恍神:「嗯。」
他似乎是再平淡不過地提起這個話題:「我們還會見嗎?」
他知道只要她說不會見了,那他永遠都找不到她了。
沈嘉禾說,那上上籤的意思是讓他停在最美好的時刻。
他分不清,哪個瞬間才是那個時刻。
沈靳知又自顧自問:「我們還能做朋友嗎?」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最後掙扎的會是朋友這個身份。
他總是用最糟糕的方法去嘗試留住她。
煙花打斷這一番談話。
靛青色夜幕恍如白晝,煙火穿透天際,是晃眼的玫瑰色。
沈靳知記起他也和喻遲笙看過這樣一場煙火。
那是在巴黎。
他們看完畫展,正湊上巴黎的節日盛典,就在附近有個煙火秀。
他一向對這樣的事物沒什麼興趣,喻遲笙卻格外興奮,聽了策展人的話非要去看。
那天人很多,他真的怕喻遲笙走丟,眼裡只顧得上留意她。
喻遲笙把手伸給他,杏眸彎成月牙:「這樣就不怕走丟啦。」
他怕她放手,但她那天怎樣興奮也沒想過放開他的手。
也許那是她最愛他的時候,他一個眼神她就能看出他所有的顧慮和煩擾。
那他最愛她的時候呢。
他看著喻遲笙欲言又止,假意去看煙花。
煙花簇擁在星辰間,轉瞬即逝。
他真的不喜歡留不住的事物,但在巴黎那天,他陪著喻遲笙看完了整場煙花秀。
直到散場,她也沒放開他的手。
她對他說:「沈靳知,也許我能在你身邊存在很久很久。」
他只是笑,去看她的眼睛。
喻遲笙真的不會說謊,她眼裡的赤忱毫不掩飾地告訴他,她真的能存在很久很久。
可他不敢信。
他失去的東西太多了,他生怕留不住她。
這回他看著煙火消散在黑夜裡,尋不到一絲蹤跡。
夜幕重歸寂靜,像是什麼都沒來過。
是他告訴喻遲笙,煙火會消失。
可他天真地想,也許他能在喻遲笙身邊存在很久很久呢。
喻遲笙像是也記起他們一起看的煙花,沉默著沒說話。
她的聲音隱入夜裡,變得很輕:「沈靳知,以前的我太愛你了,所以我們做不了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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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水謠》整整拍了四個月,從初春到夏至。
喻遲笙在休假回來之後狀態意外得好,對於雲謠的理解也深入不少。趙老爺子幾次和喻遲笙磨劇本,都對她讚不絕口,差些超過了對謝吟川的評價。
謝吟川在片場嫉妒地過來問她緣由,沈嘉禾也好奇。
休息的時候兩人都擠在喻遲笙身邊聊她,拍攝花絮放上微博,劇粉樂開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