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頁
她受蠱惑搭上一輛不知道目的地的公交。因為下雨,公交上的人也不多,她挑了個靠窗的座位,車窗半開,風隨著不夠明朗的光線從車窗外灌進來,潮濕又冰涼。
她做了那次颱風天沒做完的事。
搭上不知目的地的公交,然後逃離魏瑩,成為她自己。
為了遇見沈靳知,她錯過了很多很多能成為自己的時刻。
直到車開到終點站,司機提醒她:「小姑娘,這是最後一站了。」
雨天乘客少,司機早就注意到她,喻遲笙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
司機是個爽朗的中年男人,最是熱心,連聲說沒事,讓她早點回家。
她欲言又止,在周微的劇本課上,她的事能說出很多個版本。
而她說得很簡單:「嗯。」
那是公交路線的最後一趟。
喻遲笙下車後才想起來自己不認識這地,蹲在路邊翻開通訊錄一個一個找自己能聯繫的人。
她人緣不太好,通訊錄也沒什麼好朋友。
一時之間,她竟然不知道要找誰,最後竟然打給了謝吟川。
聽見謝吟川的聲音,她沉默了幾秒:「打錯了。」
謝吟川的聯繫方式是之前加的。兩人只是客客氣氣留了聯繫方式,估計謝吟川也沒想到她會突然打給他。
對面頓了會,謝吟川才反應過來是她,叫叫嚷嚷:「喻遲笙,你別掛啊!你掛了我就.我就.」
喻遲笙還真沒掛,等他說下去,但謝吟川好像是一時想不到她的把柄,隔了好久也沒接下去。
喻遲笙沒忍住:「你就什麼?」
聽她真誠發問,謝吟川倒真的說不下去,直接笑出聲:「喻遲笙你還真問啊。」
「不能問嗎?」
「也不是。」
他揭穿她:「你總不會是想找我聊天才找我吧?」
她承認:「不是。」
喻遲笙也說不來為什麼會打給謝吟川,但和謝吟川聊天的感覺讓她覺得這通電話沒打錯。
也許她需要的不是有人解決她面對陌生時的窘迫,她只是需要安慰。
飄雨的黃昏,光線是沉默的黯灰色。她許久沒說話,謝吟川也沒掛斷,他語氣像是平時玩笑模樣,耍賴地喊她:「雲謠,別不開心。」
所以她也只把他當成謝小侯爺。
喻遲笙壓住被風吹起的裙角,用被雨浸潤的聲音問他:「所以謝小侯爺有空來接我嗎?」
謝吟川在電話那頭笑,說:「有,等著。」
謝吟川碰巧在附近的影視城拍戲,來她這隻花了半小時。他極有興致地站在她面前說:「我們還真是有緣分,到這荒郊野嶺都能碰上。」
喻遲笙蹲著,用手擋了下路燈的光:「你還真來啊?」
謝吟川說:「不然呢?」
他也蹲下來看她:「怎麼一個人在這?」
「可憐得像只小狗。」
謝吟川挖苦的語氣聽起來不討厭,反倒惹人發笑。
「我不能像個人嗎?」
「不能。」
「我人這麼好,就算是只小狗也得帶回家。」
明明謝吟川和沈靳知一點也不像,但她總是想起沈靳知。
想起颱風那天,沈靳知過來給她撐傘,眼底有未隱藏的惻隱。
「原來是這樣啊。」
路燈的光反射在斑駁的瓷磚面上,低洼處積了水,影影綽綽地顯出她冷清的輪廓。
雨落下,水花打散裡頭的倒影。
原來可憐是可愛的代名詞。
沈靳知只是因為她可憐才來愛她。
謝吟川撐傘,傾過來替她擋雨:「你再不說話,我可走了?」
她不怎麼麻煩別人,今天倒是過分麻煩謝吟川了。
喻遲笙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說了句:「謝謝。」
短暫的沉默後,謝吟川像是習慣了,他笑:「不客氣。」
謝吟川總是有他自己的魅力,不叫人為難。
他遞傘給喻遲笙,什麼也不問,她卻看著他突然開口。
「我有個朋友。」
「她媽媽找回親生女兒後就不要她了,她覺得很難接受。」
「讓她很難接受的不是她媽媽不愛她,而是這世界上愛她的人原來這麼少。」
喻遲笙相信謝吟川不會去戳穿這個朋友的身份。她說話的語氣也越發平靜:「原來有些人只是假裝愛她。」
她不是沒打給過沈靳知。
掛斷前,她在雨聲中聽見沈靳知說:「不是什麼重要的電話。」
提示音依舊是冷淡的嘟嘟嘟。
她總是不信,她和沈靳知的以後不會來了。
第十四章 「我們分手吧。」
和喻遲笙不歡而散後, 兩人開始了有史以來的最嚴重的冷戰。
喻遲笙平日裡乖巧,少有這樣固執的時候。而沈靳知和沈恆原對抗了這麼些年,最討厭的就是自己受制於人, 更不願意去妥協。
一連半月下來,百影高層都是低氣壓, 連吊兒郎當的周彥面上都笑不出來,跟著大家一起看沈靳知的臉色。
所以周彥一見到鹿沉, 不管不顧去拉他,像見到了救星:「鹿沉鹿沉,沈二現在這樣可太嚇人了。」
百影近來和鹿氏集團簽下了影視合作, 來往也多了起來。周彥是個自來熟的性子, 交好的多半是和他那樣的混哥, 而面前的鹿氏繼承人性子是出了名的難琢磨, 但周彥竟然慌不擇路向他訴苦, 也能看出這回沈靳知的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