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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守鋒的掌心寬厚溫暖,江潯忽然有些沒來由的羞澀與酸楚,「昨天睡的早,我早醒了,一直在等你。」
他看向顧守鋒,手指幾乎是僵硬的指了指白漆小圓桌几上一隻空乾的水晶杯與杯下壓著的鑑定結果。
「這是什麼?」顧守鋒問。
江潯先問,「你曾經跟我媽媽有過非常親密的關係嗎?」
顧守鋒臉色微變,看向江潯的神色驀然幽深,「這樣的話有些逾越。」
江潯喉嚨有些發乾,他聲音微啞,「你可能不知道,我媽媽未婚生下我,我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進入大學後,我一直在查找父親的身份,前天,我用你用過的水杯做了我們兩個的親子鑑定。我希望你能看一看,然後,再與我正式做一次鑑定,我不希望出現差錯。」
江潯的話說到一半,顧守鋒已經拿起親子鑑定直接看結論了,倉促間水晶杯掉在地上,兩人誰都沒在意。
顧守鋒簡直心神俱震,哪怕突然間天降神雷都不能比擬他此刻的震驚。他先看親子鑑定的結論,然後又將鑑定書從頭到尾看了兩遍。握住鑑定書的手不受控的有些顫抖,他盯著江潯,「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昨天拿到的結果。」
顧守鋒馳騁商界多年,第一次感到不知所措,太震驚,太紛亂,太多的話想問,卻一時不知要如何開口。
他緊緊的握著鑑定書,盯著江潯的目光深切到似乎要看進江潯每一寸骨頭每一根血管中去,他對江潯非常有好感,說一見如故不合適,但他的確喜歡江潯,是那種長輩對出眾晚輩的喜歡。但,這跟江潯是自己兒子仍是不同的,這種感覺,用天崩地裂形容都不為過。
在江潯以為顧守鋒要說什麼的時候,顧守鋒突然握住他的手臂,盯住江潯的目光甚至讓江潯無端生出一種被大型猛獸劃歸到地盤之內的錯覺。
「我竟然完全不知道。」顧守鋒的目光一寸寸的在江潯臉上逡巡而過,「眼睛像她,嘴巴也像她,只有鼻樑有些像我。」
江潯不習慣被這樣看,有些不自在。
果然是不知道的。
江潯理智建議,「我們還是再做一次鑑定。」
「有必要嗎?」
「對我來說有。」
顧守鋒瞥那水晶杯一眼,打電話叫醫生。
醫生六點鐘就到了,還是個面熟的人,昨天剛剛見過,送他傘的善良醫生。
顧守鋒先讓醫生給江潯做個簡單的檢查,昨天中暑了,要不要再休養兩天,還是到醫院做個全面檢查什麼的。
中暑這種小事,再說他已經完全好了。江潯提醒,「說要緊事。」
「大人說話別插嘴。」
顧守鋒堅持先讓醫生給江潯做檢查,確認江潯身體已經沒事,又問中暑後如何調養。
醫生道,「中暑後會脾虛,忌生冷瓜果,也不要突然大補,平常飯菜就好。清淡些,不要太油膩。喝水不要一次性喝太多。」
顧守鋒嚴肅又認真的聽了,然後才說了與江潯做親子鑑定的事說了。醫生有些訝意的看向江潯,取了兩人血樣,「這件事我會親自做。一有結果就打電話給你。」
顧守鋒這才想起同江潯介紹,「這是傅叔叔,我的老同學。我兒子,江潯。」
江潯見顧守鋒磕絆都沒打一下說出「兒子」倆字,驚的目瞪口呆。傅醫生道,「昨天剛在醫院見過,可見有緣。那我先回醫院,有結果再打電話。」
顧守鋒對江潯朝傅醫生示意,「叫人。」
江潯禮貌叫人,「傅叔叔。」
顧守鋒露出滿意神色,甚至有些得意的。
傅醫生走後,顧守鋒方覺著自己的思路方暢通些,他對江潯說,「這裡有些熱了,你剛中過暑,別再熱著,我們去樹下坐。」
晨間的風有些熱了,不過,顧守鋒別墅所在地綠化率很高,樹蔭下冷熱適宜,兩人坐在楓樹下鐵藝長椅中。顧守鋒先開口,「抱歉,我一直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不會讓你在親戚家長大。」顧守鋒一直以為江潯父母早逝。
「這不怪你。媽媽也沒料到她會那麼早過逝。」江潯好奇,「你們當時是戀人關係嗎?」
剛剛還斥過江潯逾越,此時顧守鋒不得不做出解釋,他斟酌著組織語言,「你媽媽原是我的補習老師,我當時在讀高三,準備高考,她比我稍大一點。我們應該是沒有談過戀愛,因為她給我補習時總是讓我有種『智商真低』的感覺。她不是一個刻薄的人,我也相信她沒有要刻薄我的意思,但她其實不明白我們普通人對於她所認為的簡單事物完全不覺簡單。」
江潯忍不住笑起來,顧守鋒無奈,「就像你給阿月講解試卷時,答案脫口而出。在你們看來是很容易的事,我們正常人真不覺得容易。」
「那是訓練的結果。」
「你們總是以這種很平常的口吻說不可思議的事,事實上,很多人訓練也到達不了那種程度。我年輕時也很傲氣,時常找些難題來為難她。」想到舊事,顧守鋒不禁笑出聲,感嘆基因的不可思議。「天哪,你媽媽高中時也參加過IMO,你完全繼承了她的數學天分。」
「後來呢?」
「我們就是這樣一種關係,但其實是有好感的,因為我很少同別的女孩子有這種較量的想法。那是高考結束,在一次酒店的偶遇,她喝了一些酒,恰巧電梯裡只有我們兩個人。然後,就是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