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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守鋒很欣賞江潯永遠振振有辭的心理素質,「前期做了很多準備。的確,時氏虛構票房的證據、打假時家買的那宋瓷瓶、籌備做空時家的現金。銀行貸款是要說明具體用途的,禁止用到股市中去。我相信你不會用銀行貸款去做空時家,你從哪兒籌的這筆資金?」
「找李叔叔借的。」
「李佩瑾?看來你們不只同門師兄弟這麼簡單。」
「他是我媽媽大學的同班同學。」
「同班同學也有二十年不聯繫的生疏,能借你多少?」
「還有石飛石老師,石老師也是我媽媽的同學,他是李叔叔公司的合伙人,最開始一起創業的那種。有石老師給我作保,李叔叔借我二十億,已經還清了。」
顧守鋒頜首,似是滿意江潯的坦誠,他目光陡然一沉,「那你告訴我,從時氏看片會你就知道這是做空時氏的好時機?電影看片會是在正式上映多久以前召開?總不會提前一年半載就舉行看片會吧!最長不會在上映前一個月!你告訴我,你區區一個月就做足這些準備!」
江潯面色一變,立刻意識到自己先前的話出現邏輯錯誤。
顧守鋒沉默的盯著江潯,江潯感覺晚餐喝的魚湯都化為額角細汗,這種無聲的壓力最為致命,江潯甚至聽到窗外淙淙夜風流動的聲音,他移開眼睛,顧守鋒垂下的腳尖點著書房的深色地磚,一下,兩下。
像是在提醒江潯,眼前沒有別的路了。說謊還被當場揭穿,饒是江潯心理素質強悍,也不禁臉頰微燙,口乾舌燥,只能跟顧守鋒說實話,硬著頭皮解釋,「時間上是有一點微小偏差,糾正一下,打從時氏這部大片立項我就意識到,這是個絕好的,兩頭賺的機會。」
「時氏一立項,就看他們的主演製片,我就知道他們拍不好這部片子。就開始準備了,後面的事我真的沒撒謊,我不懂操盤的事,就找了馮大哥合夥。紀大哥的話,他跟馮大哥關係好,原本是打算用他來安馮大哥的心,沒想到他也願意真金白銀占一份。我當然求之不得。」江潯說,「就是這樣了。」
「就這麼點事,非要我再三追問才肯講?」顧守鋒目露責備。
「總得馮大哥那邊料理清楚才好說。」看顧守鋒沒有太生氣,江潯總算放輕鬆些,想著爸爸真是敏銳,趕緊再拍爸爸兩句馬屁把這事揭過去。
就聽顧守鋒道,「上次我說過什麼?還記不記得?」
父子倆關係一直很好,基本只要都在A市,每天都要回家的。
上次是哪次?
憑江潯的機敏,立刻想到那次談話,顧守鋒告訴過他,永遠不會看別人重過他,但他也不能欺瞞顧守鋒。
顧守鋒在等他的回答,江潯只得道,「不許瞞著爸爸。」
「這回你就學會騙我了。」
指了指書架角落放著的一隻高爾夫球桿,「拿過來。」
江潯立碼認錯,「爸爸,我知道錯了。我保證下次再不說謊了。」
「讓你拿過來!」顧守鋒面色冷沉,沒有半點玩笑模樣,黑著臉,像鍾馗。
成年男性對少年會有一種純粹的雄性力量上的壓制,尤其如顧守鋒這種正值盛年的男性,氣勢就讓江潯不敢再多言,挪著步子去拿高爾夫球桿,拿回來遞給顧守鋒,覺著自己可能會因為說謊挨頓揍。
挨揍倒沒什麼,江潯小時候就是那種淘氣男孩子,跟高年級學生都打過架的。
但那是小時候,他現在這麼大了,還要因為說謊挨揍,多沒面子。
正當江潯東想西想時,聽到顧守鋒威嚴的聲音,「手伸出來。」
江潯伸出左手。顧守鋒說,「兩隻。」
江潯只好再伸出右手。
顧守鋒揚起球桿,江潯都聽到球桿破開空氣的聲音,嚇的眼睛刷就閉上了。不過,想像中的疼痛並沒到來,球桿只是輕輕落到江潯掌心,連一根羽毛的重量都沒有。
江潯睜開眼睛看著顧守鋒,顧守鋒奚落,「看這膽子。」
虛驚一場!
這時候萬不敢犟嘴,江潯整個人都乖巧柔順的不得了。
顧守鋒瞥這小子一眼,「說謊就該挨打。本來應該打一頓,不過,念在初犯,下不為例。」
江潯鬆口氣,偷覷顧守鋒的神色,結果正對上顧守鋒的眼睛。顧守鋒諷刺他,「從我臉上看出什麼了,過來跟我說說。」
江潯湊上前,眉眼彎彎,「看出爸爸沒真的生我氣。」
顧守鋒敲他屁股一下,「還有臉笑。」
「爸爸比我想像中更有氣量,當然得笑了。」江潯簡直眉開眼笑,他還擔心顧守鋒知道會生氣。
「什麼大事。」手拄高爾夫球桿站起身。
「爸爸您真是氣量宏大、氣吞山河。」眼瞅事情就要過去,江潯在邊兒上使勁拍馬屁,恨不能給他爸灌二斤迷魂湯。顧守鋒眼角含著一絲似笑非笑,「你是不是覺著這就過關了?」
江潯瞠目,這什麼意思?
「果然不能讓你太得意。」顧守鋒個子比江潯還要高半個頭,站在江潯面前,球頭敲了敲地磚,咄咄兩聲像是在敲到江潯心頭,顧守鋒問,「還有一件事沒有說。不過,先給你個自首機會。」
突然間的轉折讓江潯一時有點懵,他望著顧守鋒,大腦飛速運轉。顧守鋒直接看穿江潯此刻糾結內心,「我是不是在詐你?要是詐你,一下子把實話說出來,就虧了。萬一我真知道,錯過這坦白機會,被我說出來,可是真要挨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