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頁
薛舒琴的病是在她這個年紀常見的一種病。但薛舒琴也許是這些年過得不好,憂心積慮,就顯得格外老得快。
藺佳亦到的時候,薛舒琴正躺在病床上喝粥。
她懵了下,薛舒琴也懵了下。
十幾年沒見,兩人就像看陌生人似的,客套又疏離,薛舒琴還有些不知所措。
「你、你怎麼來這麼快?」她放下保溫桶,抽紙巾擦了擦手:「你一直在延城?」
「我今天早上到的。」藺佳亦沒什麼表情,補充道:「有點事過來這邊。」
「哦,」薛舒琴眼裡將將亮起的光芒又暗了下去,侷促了片刻,才看到藺佳亦身邊還站著一人。
她問道:「這是......你對象?」
宴淮禮貌地問候一聲:「阿姨好,我是她男朋友,我叫宴淮。」
藺佳亦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宴淮會意:「我出去打個電話,在外邊等你?」
藺佳亦點頭。
病房就薛舒琴一人,宴淮一走,杜邵也識趣地離開,帶上門,將兩人留在室內。
空氣安靜了十幾秒,薛舒琴垂下眼,說道:「你能來看媽媽,媽媽已經很高興了。媽媽這病是老毛病,醫生說治不好,只能藥物抑制。情況好的話可能還有幾年可以活,但要是......」
「你讓杜邵喊我來有什麼事?」藺佳亦打斷她:「有事就快點說吧,我比較忙。」
薛舒琴愣了下,看著面前這個十幾年沒見,除了依稀記憶中相似的眉眼,渾身上下都寫著跟她不熟。
漸漸地,她眼眶濕潤,哽咽出聲:「佳亦,這些年是媽媽對不住你。媽媽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是真的跟他過不下去了。」
藺佳亦在來之前,甚至在進門看到薛舒琴之後,心裡沒有任何波動。可此刻聽她這句話,隱沒眨伸出的怨恨與失望又被勾了起來。
她努力忍著顫抖的身體,好半晌才質問:「你過去下去了,那你當時有沒有想過我?」
「我被她關在屋子裡毆打的時候,大冬天被他扯頭髮丟在門外的時候,被他的債主威脅的時候,甚至被舅舅一家人冷暴力的時候,我那時候多......」
她忽地止住聲音,這樣的質問已經沒有意義。她甚至不想在一個對她來說像陌生人一樣的人面前,表現這種脆弱的一面。
她努力緩了緩情緒,冷漠地說道:「你放心,看在你生我的份上,我以後會贍養你。但是......」
藺佳亦無視薛舒琴悔恨痛苦的模樣,繼續道:「請你以後不要再打擾我,就像你當年消失一樣,繼續消失下去。」
「這是我這麼多年來見你的第一面,也是最後一面。」
她從包里拿出一張卡,放在桌面上:「這是我這兩年來存的錢,密碼寫在了背面,你想怎麼用都與我無關,以後每個月我也會定期存進來。」
她頓了頓,轉身道:「不見了!」
剛走出門,就聽見身後薛舒琴痛哭出聲。
*
第二天,宴淮和藺佳亦就離開了延城,但是從延城回來後,她心情一直都比較低落。
對於她的家事,宴淮不知如何插手,只能儘量陪在她身邊。藺佳亦看得出他正在努力用他的方式笨拙地安慰,多日的陰霾因著這個鮮活的熱情的人,也漸漸散去。
因這分部的項目其中一個關鍵投資方在阜臨這邊,剛好就交給藺佳亦跟蹤,所以宴淮直接將藺佳亦暫時掉回了KT。
再次回到KT,雖然只隔了不到半個月,但在藺佳亦覺得仿佛過了很多年似的。
原因無他,她跟宴淮的關係變了。
宴淮公布了兩人的關係後,幾乎全世界都得到了消息。曾經策劃部的同時紛紛發微信來祝府,好友段曼青也打了好幾個電話。就連李顏,也低調地發了「恭喜」兩個字。
這次剛踏進KT,王珊那邊就得到了消息,一早就丟下工作跑來見她。
「小藺,」她好奇得很:「我聽說你以前就跟晏總認識了?」
她說得委婉,實際上藺佳亦跟宴淮高中談過戀愛的事,早已經被傳得沸沸揚揚。
沒等她回答,王珊「嘖嘖」幾聲:「你真是嘴巴太嚴了啊,瞞得我們好苦。」
藺佳亦笑:「主要是這事過去很多年了,沒什麼好提的。」
「天吶,」王珊又問:「跟宴總談戀愛是什麼感覺?」
「你不知道,自從你們公開後,公司里的女同事個個都酸得不行了。」她拿下巴悄悄示意了下不遠處打量她們的人。
「估計現在心裡都還在嫉妒羨慕吧。」王珊笑道。
公司這些人的反應,藺佳亦早上進KT就已經感受到了。最深刻的莫過於助理團的這幾個同事,一改往日冷漠姿態,對她突然熱情起來。
老實講,這種熱情令藺佳亦挺不自在的。
她淡淡地笑了笑:「對了,還沒來得及恭喜珊姐升職當組長呢,怎麼樣?還適應嗎?」
王珊擺手:「害,我在策劃部幹了多年,也算駕輕就熟了。倒是你,宴總搞這麼高調,那你們是不是奔著結婚去的啊?」
不是王珊八卦,而是她作為藺佳亦的好友兼同事,實打實地關心她。因為兩人戀情公布之後,雖然有很多羨慕嫉妒的聲音,但也有一些「兩人可能只是玩玩罷了」這樣的說法。
畢竟在眾人看來,藺佳亦和宴淮的身份地位相差都很大,實在是不大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