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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這連敖除領命那日外,根本見不著身為總帥的章邯將軍,平時又身處軍營之中,聞言吞吞吐吐,著急萬分,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呂布見他半天蹦不出個屁,索性不等了,又一揮手,催他繼續前行:「廢話少說,趕緊上路。老——本將就在後頭不遠,定叫你出不了事。」
話吞吞吐吐地講不好,還一問三不知。
還能做啥?
不如趕緊將糧草送去,省得將那憨子麾下軍士給餓壞了。
那連敖如蒙大赦,本就走得急忙,這下更是片刻不敢耽擱,火急火燎地就催底下軍士重新啟程了。
呂布一行騎兵雖未緊緊跟上來,但有那句『後頭不遠』、份量十足的承諾在,提心弔膽了一路的連敖,這會兒還是奇蹟般感到了安心。
呂布當真老老實實地綴在不遠處,將人給護送進了楚境,才在一干人在戰戰兢兢的道謝聲中調轉馬頭,瀟灑尋第二車糧隊去。
接著依樣畫葫蘆,順順噹噹地將第二車糧隊也送進去後,卻始終連彭越或陳餘黨羽的毛也沒見著一根。
呂布到底覺出幾分不對勁了。
——莫不是跟得太近,叫那倆鼻子靈敏得很的耗子給察覺了?
呂布苦思冥想一陣,終覺如此不斷往返,著實費時費力,還易打草驚蛇,半天逮不著人。
遂決定就地化整為零,將二千騎從里再分出五百來,每一百人一組,共分五組,四散出去。
他自己則在附近尋一小村鎮,暫時落腳。
等派出去的騎從發覺彭越或陳餘的蹤跡後,立馬分派一人回來通報,他再火速趕赴,予以迎頭痛擊。
呂布主意一出,說干就干。
也屬他運氣確實好——分兵才五日,就當真有一隊傳了消息來。
陳餘雖未找著,但那藏身於燕縣一帶的彭越,卻被他們所發現了。
呂布大喜,吆喝道:「還不趕緊跟老子上!晚了沒肉吃!」
由他精選出的這二千兵卒,無不是脾性對他胃口、騎術精湛的好手。
這會兒也輕易被他一聲高喝喝出一身沸騰熱血,一邊激動地喊打喊殺,一邊追隨在主將身後飛馳前去。
此時此刻的彭越,自是不知行蹤已被窺破,大難即將臨頭。
他本是昌邑人,因緊鄰巨野澤,自小靠打漁為生,也結識了一干境地相同的漁民為兄友。
亂世剛起,聽著陳勝吳廣起兵的消息時,便有鄉人攛掇他趁勢而起。
他當時卻不急,硬是耐著性子,觀望了一年有餘,直到親眼確定秦滅已成必然之勢後,才聚眾為軍,成了逐鹿中原諸侯中極不起眼的一員。
因戰績不顯,又不曾隨項羽入關,自在後來失封。
彭越之所以冒著掉腦袋的風險起兵,所求不過是憑一己之力博得富貴榮華的念頭。
他之所以不附楚,是因他心知肚明,似項羽這般楚國貴族出身,心高氣傲,眼光極高,除非似黥布那有絕倫武勇、又肯豁出條性命去,否則依附於其,也不過泯然逢迎拍馬之諸侯矣。
根本入不得項羽的眼,更別談出人頭地。
然而他當初相中劉邦,欲要雪中送炭,攻其昌邑縣時,奈何實力不濟,未能攻克該城,唯有暫時分道揚鑣。
那日襲取濟陰得手,本是士氣大振,正適合招兵買馬,孰料來了個不知打哪兒冒出來、卻是塊扎紮實實的硬骨頭的韓信,將他打了個落花流水。
若非他見機快,只怕命都得交代在那,哪還顧得上保住手下兵士?
他逃入林中,原還想仗地形之利,狠狠出一口惡氣,誰知那韓信警醒得很,追了一小段路,就不肯再深入了。
他損失慘重,也不敢再去輕易試探楚軍城池,加上要恢復兵力,遂索性遊蕩回了昌邑,在熟悉的巨野澤駐下營地。
原還擔心會被楚國官吏、派兵鎮壓,結果剛巧趕上了黥布叛楚、入楚地燒殺劫掠,徹底招上了項羽恨意的好時機。
趁著四處兵荒馬亂,他一邊暗中收容流散殘兵,一邊劫掠周邊、占山為王。
可惜好景不長,眼看著發展勢頭正好,他手底下又積累了萬餘人時,一直駐紮在靈璧按兵不動的項羽竟開始朝北移動。
由靈璧往舊濟北國國都博陽,必經胡陵,越泗水——胡陵往西行不過四十里,便是他所駐紮的巨野澤。
而隨兵力增長,他活動的區域也不斷擴大,於四周聲勢越盛,到了無法遮掩的地步。
他哪敢在項羽那數十萬悍勇精兵途經時,還繼續留在巨野澤晃悠?
不得已下,他唯有帶著剛集結起的萬餘人往西移動。
汲取在濟陰城的前車之鑑,他不敢楚境內虎口奪食、對時刻可得楚主力軍增援的大城發起攻擊。
因而經城陽、過燕縣時,都未多加逗留。
但他領著萬人之眾,不得不很快面臨糧草不足的窘境。
單靠劫掠沿途一些個小村落,顯然是入不敷出。
眼看著所攜口糧就要見底,彭越一陣焦頭爛額,最後惦記上了楚軍的運糧車隊。
他曾於梁地活動,雖於關中一帶地形不熟,卻知曉要從咸陽運送糧草出來,必經的幾處道路。
楚軍雖是舉世無雙的強勢,但註定也有軟肋。
在糧道後勤方面,任哪股軍勢,都不可能強悍得無懈可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