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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剛沖至殿門處,就與放心不下他的范老頭兒碰上了面。
范增本是憂心忡忡,決定還是親來探問,孰料直接與奉先碰上了面,不由面『露』驚喜:「奉——」
話剛起頭,他便一愕。
只見呂布那英俊白皙的面龐泛著薄紅,表情卻繃得緊緊的,好似根本未注意到他,就如一陣颶風,直接同他擦肩而過。
莫不是奉先這回武諫未成,反叫陛下訓斥了?
范增呆立一陣,暗道不好。
他知曉此事因己而起,不免愧疚,趕忙求見陛下,試圖周旋一番。
然而素來憐他年歲已高,鮮少叫他久候的楚帝,這回卻硬是讓他等了近半個時辰,才進行召見。
范增等待時一直胡思『亂』想,直覺這勢頭不妙。
他忐忑不安地入了殿,俯身行禮,再緩緩落座。
等他真正抬起頭來,仔細打量項羽時,卻不禁怔住了。
平日那張他再熟悉不過的,冷傲自矜、俊美無儔的面孔,此刻卻因眉眼間那前所未有的柔和之『色』,而顯得……顯得……
范增此時心中所受的震撼,遠比那日親眼見著有人膽敢對無雙霸王飽以老拳,揍得鼻青臉腫更勝。
畢竟霸王雖勇武絕倫,但因衝鋒陷陣,或多或少總將負傷。
可他卻連做夢不曾想過,在寡言少笑,漠然矜傲的項羽身上,竟還有能用得上『春風和煦』一詞的一天!
雖叫呂布落荒而逃,但項羽本意不過試探、卻得到比想像的要好上數倍的結果——此時心情自是極其愉快。
他渾然不知亞父已被他這模樣嚇得不輕,率先開口,向范增先前所諫予以致謝。
當聽素來剛愎執拗的項羽,口口聲聲道日後必將克制行事,不因言懲殺說者後,范增恍惚點頭,更覺如身處夢中。
這……
他心神不屬地出了殿門,抬頭望那烈日,仍覺不可思議。
……怎奉先去了巴蜀一趟,再勸諫陛下時,竟連武都不需動了?
第95章
呂布逃也似的回了府上, 卻仍是坐立不安。
雖看不見也『摸』不著,他憑直覺卻能隱隱約約地意識到,有什麼將脫離掌控了……
他心神不寧, 唯有奔校場裡練了一下午的戟法,重新沐浴更衣後,想著筋疲力盡, 總該能很快入眠。
孰料於榻上翻來覆去,輾轉了大半宿,仍是精神抖擻不說, 還一閉上眼, 就忍不住想起那憨子念那勞什子情詩的模樣來。
那情景實在叫呂布記憶猶新,越躺越覺渾身不自在。
鬧到半夜三更,他乾脆爬起身來, 隨意披了件外衣, 就駕著玉獅, 往便宜老哥府里去。
當他至韓信府上時,對方果真還未歇下, 正津津有味地挑燈夜讀著久違的兵書, 繼續兵書修撰的大業。
即便如此, 因著夜深人靜,韓信隔老遠就認出了賢弟的腳步聲。
呂布甫一推門,他即神態自然地抬眼,絲毫不覺驚訝地招呼道:「賢弟來了。」
「唔。」
呂布含糊應著, 大馬金刀地往老位置上一坐,沒話找話道:「這兵書編撰也不急於一時,陛下更是從未下令,韓兄不必太過賣力罷?」
韓信溫柔地摩挲著被他視若珍寶的兵籍, 搖頭道:「原因無他,唯興趣耳。」
眼下他還精力充沛,也有仗可打,待再過些年,許能見著太平盛世,武將便將閒置了。
精讀前人兵法,再親自記下畢生心得。
不論是否將流傳於後世,能過上這般生活,他都已心滿意足。
即便是多少預料到韓信將如此作答的呂布,真聽了這話後,仍覺得心裡酸溜溜的。
這天底下還真有這種心甘情願的傻……勞碌命!當年咋沒叫他撞見?
每叫陳公台干多些活計,總要在他耳邊嘮嘮叨叨。
唉!
呂布深覺扼腕。
哪似項憨子這般憨人有憨福……他娘的,怎又想起那憨子了!
韓信雖仍未捨得放下手中兵書,但在他眼裡,賢弟到底要重要許多,是以已撥出大半心思,放在了旁邊坐著的呂布身上。
不等他細問來意,就愕見賢弟不知怎的,忽面『色』一陣古怪變化,末了竟將自個兒驚了一跳,無端惱了起來。
韓信『惑』然一眨眼,毅然放下手中竹簡,關切詢道:「賢弟深夜來訪……可是有話要說?」
聞言,滿腹糾結的呂布便『露』出一臉掙扎。
那憨子頻頻不按常理出招,著實叫他難以抵禦。
這便宜兄長聰明絕頂,人品也值得一信,他若稍稍透『露』個一星半點的,那……應能幫著出些主意罷?
見呂布目『露』躊躇,反覆猶豫,韓信好奇心愈發熾盛。
究竟是何等了不得的大事,才叫向來單騎突萬軍也渾然無懼的賢弟如此躑躅?
他善解人意地不去催促,只靜靜等著,未過太久,果真見賢弟似是下定了決心,猛然抬起頭來,虎眸灼灼望來:「確有一事需詢,還望兄長……不吝指點。」
——終於要講了!
韓信心神一凜,面『色』卻不動聲『色』,溫聲道:「賢弟但問無妨,愚兄若可為臂助,必將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得韓信這話,呂布凝重的面『色』也始終未能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