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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增雖好奇計,但為楚軍傾力謀劃,已是身心俱疲,又哪來閒暇翻看古籍。
諸多巧合下,這批無價之寶,竟是一直悄然埋藏。
直到昨日項羽忽要賞賜愛將,而呂布不為珍寶所動,只將無人感興趣的古籍盡索來,又慧眼識寶,親手翻出匿於『風月錄』下的真物……才令它們重現天日!
對上韓信那灼熱目光,呂布神容冷肅,高深莫測地眯了眯眼。
他目光悠遠,好似沉思著什麼,半晌方淡淡地「唔」了一聲。
如此寵辱不驚的大將風範,更讓韓信心下篤定,賢弟看似漫不經心,實則深藏不露,洞察秋毫。
事情攸關重大,韓信強捺滿心激動,與賢弟一合計,片刻也不願耽誤,便由二人親自將這批再重要不過的卷宗,送至項羽議事的主殿去了。
第47章
呂布為哄便宜兄長所討要來的這批古書, 竟是歪打正著地解了正為關中內政而焦頭爛額的楚國大小官吏的燃眉之急。
因短了對戶籍多寡、錢糧開支的所知,而顯得很是棘手的難題,就此迎刃而解。
不單是韓信一眼便可看出這批資料的重要性,楚營幕僚對此都是如獲至寶, 知其不可或缺。
相比起歡天喜地, 對智謀兼備的呂將軍更加讚不絕口的上下文官, 項羽面色深沉, 對此不置可否。
無人得以窺見,楚霸王已陷入沉思,發愁的正是該如何賞賜愛將奉先。
奉先一心為楚,王位不要, 沃地不取,賞賜不具,甚至偏往巴蜀那窮鄉僻壤去。
但凡是稍憐忠心骨鯁的君上, 都定然要攔住的。
項羽面容冷峻,眸光深沉, 實則不知如何是好。
他原是為防著奉先還不甘心, 日後舊事重提,方賜其親入寶庫取賞的厚待。
卻不想奉先實在清廉, 金銀珠寶看也不看, 只將那無人問津的破書帶走,還從其中尋出了那劉姓逆賊刻意藏下的前秦要宗。
賞未賞成, 卻再立大功一件,這下又該如何賞起?
項羽還為如何補償、賞賜愛將而苦惱時,關外卻是異變突生。
——先前三勢聯合叛楚時, 一直對霸王之詔視而不見的前楚將、今九江王黥布, 與其婦翁衡山王吳芮, 轟然發兵攻楚。
九江與衡山本就與楚地毗鄰,且楚人多視此二國為盟屬,城池絲毫不設防備。
以至於二人驟然發難下,竟是打了楚軍個全無設防,堪稱勢如破竹,一夜連下八所城池。
黥布自知曾為楚王麾下將領,如此公然背叛舊主,若無個合適名目,必然落人口實、受人詬病。
是以他索性先發制人,在發兵之前,備上帛書罪狀,上或真或假地列了項羽八項大罪,每破一處城池,即召集當地父老,當眾高聲宣讀檄文。
那檄文上書的九項大罪,赫然為:項羽違背前楚王熊心之令、斬卿子冠軍宋義之事;後於新安殘暴坑殺二十萬秦卒;再是裹挾諸侯軍入關,藐視舊主;更因貪戀權勢、身為人臣而大逆不道地命人刺殺君主,藉此獨攬大權,嫁禍於無辜漢王劉邦;搶占前秦都咸陽為新都,搜刮財寶美人,悉數據為己有;分封不勻,將舊國君主徙至窮落之地,而令其臣據有沃土,是為煽動紛爭;借平復齊田榮內叛之事,侵占三齊之地;又借臧荼弒君之事,占有燕、遼東二國;再趁人之危,逼常山王張耳讓出王位,趁勢奪下常山……
在諸侯眼中,顯然前六項哪怕相加起來,也不及最後三項中單拎一項要來得厲害。
黥布念此檄文,為的自是毀壞項羽的名聲,卻唯獨疏漏一事。
若他在民心尚且不穩的關中地區如此發文,因那新安坑殺降卒之事而遺恨未消的前秦父老,必有響應者。
偏他對著數落項羽罪狀的,可是對項羽最為忠心耿耿的楚地子民。
因一時大意,輕信這楚軍舊將,遭其奪去城池,受到抄掠,已讓楚人心中憤恨。
現聽這叛徒竟還洋洋得意,大肆朝他們所崇敬的大王身上潑去污水以自白,他們哪願聽信那瘋言瘋語?只愈發鄙夷憤怒!
黥布本就是聽謀臣之言,依樣畫了葫蘆,哪知非但未能左右輿論,反倒惹得群情激奮,楚國百姓具都烈性,竟奮不顧死地唾罵連連。
他起初還勉強忍得,到第八座城池時依然如此時,脾性暴烈嗜殺的他哪裡還憋得住滿腔怒火,當場發了雷霆大怒,下令兵士將全城父老屠殺殆盡,以儆效尤!
待坐鎮關中新都的項羽得此軍報時,楚國舊土已有半壁落入發兵突然的黥布與吳芮之手,更有五座城池因抵抗激烈,遭黥布所屠。
項羽不善言辭,聽那檄文內容時心中雖有怒意,兀自忍著。
待得知昔日將領不僅忘恩負義,無端反叛,竟還如此卑劣冷血,將他重視的臣民殘忍盡屠時……
項羽胸腔滿溢憤怒,兩片薄唇緊抿,重瞳似要噴出火來。
手握成拳,手背青筋迸出,捏得咯吱作響。
不僅是霸王項羽,乍聞此事,楚國官吏無不震動,怒不可遏。
對那先無故叛主還血口噴人、簡直禽獸不如的黥布,更是恨不能啖其血,食其肉,寢其皮!
先前田榮等人聯軍叛楚,到底是在境內生亂,哪敢張狂至襲擊楚國國土,甚至屠殺楚國百姓!
如此行事,豈止公然挑釁?儼然是肆意踐踏霸王神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