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頁
只是一個看似簡單的準備動作,卻讓所有人都在不知不覺中屏住了呼吸,眼都不敢眨地凝神觀看著。
而下一刻,呂布微夾馬腹,一直躍躍欲試的玉獅即刻回意,揚首長嘯一聲,前蹄高抬,當場凌空飛躍,踏地時激起陣陣塵土!
千里良駿全力奔馳時,平日寬敞得能同時容納數萬兵士的校場,便顯得短得嚇人。
但此時此刻,在場外所有人的眼中,比那道只能讓人勉強捕捉到模糊殘影的白馬更奪人呼吸的,卻是呂布彎弓搭箭、及箭矢射出、人目所不及的瘋狂神速。
他們只聽得馬蹄踏動,與那箭離弦時的霹靂混雜一起,竟比夏日暴雨的雨點落得還密集。
緊隨其後的,則是一道道狹長箭影,如攜萬丈金光,又如流星墜地,疾然破空!
不等他們捕捉到模糊的殘影,耳朵里已傳來比那要慢上數拍的、被接連射翻、轟然倒地的草靶的響動。
不過瞬息,騎馬趕至校場另一頭的呂布,已瀟灑地收了長弓,身後是空空如也的箭囊。
四下鴉雀無聲。
等眾人逐漸回神,才駭然發現,場中當真再無一個還立著的草靶!
整整十二箭,無一虛發!
有人難以置信地擠近了些看,更是被驚得頭皮發麻。
那凌厲箭勢不僅精準無比地全命中了靶心,還因那射者的千鈞之力,縱隔了百步開外的距離,也愣是將那厚重的靶子給生生射穿了!
難怪靶子全被射到在地,那可是能射穿靶心的神力啊!
玉獅哪裡品得出周圍人心裡的無邊震驚與本能畏懼,只知自己還未跑夠,難得壯起了膽子,為表達不滿地「噦噦」了幾聲。
下一刻卻叫呂布粗魯地捏了捏耳朵,玉獅委屈地搖了搖頭,頓時不敢作妖了。
「咋回事?」
呂布等了半天,也只看到一群傻子瞠目結舌的蠢態,既無掌聲,也無歡呼。
實在令剛才罕有地出了近九分力、拿出看家本事的他深感鬱悶。
為形象著想,他好歹忍住了罵罵咧咧的衝動,只不滿地拿弓弦拍了拍大腿,警惕地四下張望:「未瞎未聾,咋不說話?莫不是皮癢了想賴帳吧?」
這糙話一出,還呆若木雞的數萬軍士,才終於從那令人心旌動搖的無雙霸氣里漸漸恢復過來,宛若重回人間。
他們一回神,便輪到玉獅受驚了。
——剛還一片鴉雀無聲的校場倏然清醒,掀起了排山倒海、撼天動地、足以撞破耳關的歡呼喝彩聲!
被這喧天動靜所驚,不知發生何事的韓信趕忙從主帳步出,飛快朝校場趕去。
人剛到,便見他賢弟昂首挺胸,騎著同樣得意洋洋的玉獅在校場中溜著圈兒地耀武揚威,而不知為何全跑到場外的將士們則都跟瘋了似的,不住上躥下跳、高呼大喊。
韓信:「…………」
他不小心錯過了什麼?
第29章
呂韓二人專心致志, 兀自練兵練得熱火朝天。
咸陽城中諸多楚國官員,則手腳笨拙生疏地忙著收撫民心,沒少為緩慢的推進感到頭大如斗。
而未能在項羽裂土封王的盛宴中占據一席之地的各路諸侯, 無不滿揣著怨恨, 很快便在各自境內重燃狼煙。
最先爆發矛盾的, 卻非韓信所推測的田榮, 而是遼東王韓廣與燕王臧荼。
他本為燕王,卻因破秦時出功太少,而被項羽強行封至遙遠的遼東為王。
而原燕國的遼闊之地, 則盡歸了曾隨項羽救趙、入關的麾下燕將臧荼。
區區燕將成了燕王,他貴為世代王燕國的血脈, 卻被生生攆去那偏僻荒涼的遠東之地,改號做甚麼遼東王!
眼睜睜地任由臧荼這個昔日部將,光明正大地侵占去了自己的領地, 韓廣豈會甘心接受?
韓廣不敢直接違抗勢大兵壯的項羽,對待昔日的部將臧荼則稱得上肆無忌憚。
等他帶著手下軍勢,來到燕國之地後,便理直氣壯地回了國都殿所。
面對憤怒的臧荼,他只派帳中說客去百般找尋藉口推脫, 不遷往遼東。
韓廣卻不知, 臧荼曾經不得不費力掩飾自己的野心勃勃, 自打得了項羽明面上的封賜後, 就再不可能是甘願俯首聽令的區區部將了。
在強忍怒火, 三番四次「請」韓廣遷往封地遼東未果後, 臧荼忍無可忍, 全然露出了猙獰獠牙, 親自率軍驅逐於他。
一是養尊處優的王室, 一是沙場拼搏的將軍,僅有架子是高高在上的韓廣,又豈會是暴怒的臧荼的對手?
韓廣倉促組織起軍勢與其交戰,卻是兵敗如山倒、軍潰如流水,剛封的大將被臧荼一刀斬後,他被嚇得魂飛魄散,連底下兵士都顧不上了,在親信的護衛下驅車逃跑。
才逃至無終一帶,即被不依不饒的臧荼追上,當場殺死後,狡猾地派人通報了項羽。
臧荼與那赫赫有名的楚霸王所打的交道,雖完全稱不上多,卻對對方的脾氣頗有了解。
據他認為,自己曾為燕將,卻親手誅殺燕王的這份經歷,與也曾為楚將,卻與楚王不睦,後者更是死因微妙的狀況十分相似。
且以項羽驕傲自負的脾性,與其瞞著激怒對方,倒不如據實相告。
再將過錯皆扣到賴在燕地不走、明擺著不滿對方分封的韓廣頭上,定然不至於招致懲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