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頁
項羽緩緩抬起頭來,看著面『露』驚愕的呂布, 極慢道:「……奉先方才那番話, 可是當真?」
「呸!」
呂布雖被他這一突如其來的發瘋舉動所震懵了, 攸關他這頂天立地的名聲,卻立馬回神。
他怒視膽敢質疑自己話的項羽,指天指地,憤然澄清道:「老子向來一言九——」
一個鏗鏘有力的「鼎」字尚未出口, 呂布只覺眼前一黑,後腦勺被人以那長了粗繭的掌心結實一扣,下一刻便天旋地轉。
曾靠著出其不意,連著撲倒了威武不可一世的楚帝兩回的呂大將軍, 這回終於嘗到了何為風水輪流轉的滋味。
他哪曾想上一刻還傻不拉幾地以腦袋搶桌的憨帝,下一刻便化身一頭惡虎,二話不說直撲他身上來了!
地上僅粗略鋪了一層氈毯,稱不上多厚,卻足夠護著叫他倒下時不被傷著。
更遑論那最不經碰的後腦勺,已叫項羽給提前護住了。
當對上那盡在跟前的幽深重瞳的一瞬,呂布就隱約料到了這憨子下一刻的舉動。
果然,又要啃他那可憐的糙嘴皮子了!
熾熱的鼻息一湊近,呂布就知道這混帳撅起那啥要——呸呸呸。
他一邊暗自為將討個熱情似火的野蠻婆娘而頭疼,一邊忍下這叫他十足彆扭的姿勢,在這不知為何老急得要命的大塊頭的強勢按壓下,稍稍鬆了本能緊繃的身軀。
又伸出一臂,將那憨子的頸子攬住,朝自己這處猛然一攏,就強硬地反啃了回去。
與項憨子那不得章法的胡『亂』蹭啃不同,他不說身經百戰,也好歹是有過些個妻妾的。一拿出渾身解數地對付,這情竇初開、初出茅廬的憨帝,就如上回那般片刻即丟盔卸甲,只能笨拙地追隨著他的節奏來。
與其說著是唇嬉齒戲,倒不如說是一場溫柔的搏鬥。
還是首次嘗到情投意合下的親吻的項羽,既暈陶陶地陶醉其中,又不得不清晰地意識到身上某處的變化。
理智念著出征的時辰快到了,他縱是再戀戀不捨,也不得不先從心上人的身上起來。
相較之下,呂布雖也被啃得渾身直冒熱氣,腦子發燒般暈乎乎的。
可相比起狼狽無措的憨子,他愣是被襯出幾分遊刃有餘來。
待回過神後,他昂然站起,來回踱步著,居高臨下地注視著呆坐地上的項憨子的眉目間,滿是技高一籌的得意。
在暖『色』燭光中,他清晰見著這呆子那素來覆霜蓋雪的俊容上泛著薄紅的春『色』。
且越是得他打量,目光就越是游移不定。
呂布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來,揪了揪對方那瞧著紅彤彤的耳根。
這一連試探都稱不上的小動作,卻叫一向是泰山崩於前仍面不改『色』、疆場上身先士卒殺個遍體鱗傷也不皺眉頭的項羽,被捏得呼吸當場一窒。
下一刻,他幾如觸電般往後激退數寸,猛然躲了開去!
指腹還殘存著那幾顯燙手的溫度,呂布那雙虎眸亮晶晶的,一瞬不瞬地望著平日矜貴冷漠,此刻胸膛劇烈起伏,喘息沉重而急促,一身氣勢被悉數瓦解的霸王。
不知為何,他胸腔里那顆心臟也被帶動得如擂鼓動,混混沌沌的腦子裡也好似明白了甚麼。
因而向來爭強好勝的他,破天荒地……未去乘勝追擊。
都怪這憨子!
呂布胡思『亂』想著,莫名惱了起來。
不就是啃個嘴皮子麼?也不想想是哪個先氣勢洶洶地撲上來的!
況且也不是頭回啃了,羞赧個什麼勁兒……害得老子也跟著彆扭起來了!
而對主帳內不時傳出的打鬥響動,或是親耳、或是親眼見識過那兩場驚心動魄的武諫場面的親兵們,已能做到一臉淡然,對此習以為常。
甚至還有心思,同彼此小聲議論起來。
「要不要賭賭這回是否要傳大夫來?」
「與其賭這個,還不如賭賭這回武諫還得多久結束。」
「也不知這回是陛下傷得厲害些,還是呂將軍傷得更重。」
「聽那動靜,應是又有甚麼撞地上去了,怕是還要打一會兒。」
「怎在我聽來,似已停歇了?」
「不至於那麼快罷……你要不湊近些去聽聽?」
「呂將軍果真是既武藝超群,且義薄雲天,唉,只不知這回又是因何要務需諫陛下了。」
「這回應是與軍務有關吧?先前不是還喚我等取了輿圖來?」
「必是如此了,攸關緊要,不得不為之。」
「也實在是這天底下能憑一身武功諫陛下的,當真只有呂將軍一人啊!若換了我等,哪怕只是陛下一眼掃來,也夠心中凜戚,哪兒似呂將軍那般威武霸氣,一點兒都不帶——」
幾人討論得津津有味,不知從何時起,竟忘了壓低聲音。
直到他們話中頻頻出現的那位威風凜凜呂將軍,在身後陰惻惻地說道:「看你們一個個吃飽了撐著,怕是早膳已提前用過了?」
黑著臉的呂布倏然出現在他們身後,直叫這幾名親兵嚇得魂飛魄散!
他們慌慌張張地下拜請罪,馬上就被呂布以履尖輕輕地在屁股上逐個踢了下,張口罵道:「還不快滾!」
沒想到得以逃過一劫,他們嚇得厲害的腦子裡哪還想得起『身為親兵不守在帳前、又還能跑哪兒去』這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