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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布奇蹟般地找到了心理平衡後,痛快地接受了現實,厚臉皮道:「求之不得!愚弟謝過兄長,他日還望多多賜教。」
儘管非是正兒八經地燒香拜把子,僅是口頭兄弟相稱,但韓信還是感覺與呂布的關係無形中近了幾分。
先前他為避嫌,未問起那人頭主人的身份,心裡卻很是好奇。
現既已稱奉先為弟,便在二人回帳歇息途中,趁四周人少,而問得出口了。
呂布也毫無瞞他的心思,而在他眼裡,這本身也稱不上甚麼機密:「嬴子嬰也。」
平平靜靜的一句話,卻在韓信心裡倏然劈開了一道雷。
前秦王子嬰?!
「奉先這是……」韓信恍然出神,愣在遠處半天不動,末了喃喃道:「身具慶卿之才啊!」
慶卿,即荊軻。
先前他只靠眼力判斷,擁有這健美體魄的呂布實力應是不錯。
現得知對方竟能孤身深入秦宮、視漢軍守衛如無物,摘來嬴子嬰的人頭還全身而退,堪稱勇謀兼具,不由對他重又刮目相看了。
呂布打了個哈哈,就想要把這話題糊弄過去。
先是孤軍鎮守虎牢關一場戰三將、後是八百輕騎破十萬黑山軍,有過這兩場連他都累得夠嗆的艱難戰役墊著,他真心不認為宰了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前秦王能有多了不得。
而且他骨子裡桀驁不馴,孤傲得很,也不樂意有甚麼『慶卿』之才——若是荊軻刺秦成了也就罷了,刺秦未成,還被人斬了,實在運氣不佳。
思及此處,呂布不由得摸了摸此時完好無損的脖頸,隱隱回憶起被人生生縊死的痛苦。
見呂布無意多說深入秦宮之事,韓信卻更忍不住佩服他這份謙遜沉穩。
「前王子嬰與將軍一族血仇累累,奉先提他頭顱來奔,難怪有十足底氣。」這才連項羽正值心情惡劣也不在乎。
聞言,呂布一臉傲然地抬了抬下頜,並未多作謙詞。
不錯,他同樣以自身武力為傲,這也正是他敢孤身輾轉於漢軍楚軍主營的底氣。
要是正面干一場的話,他或是真不敵西楚霸王的。
可若他只是一心逃跑的話,靠個出其不意,這帳中怕還是真沒人能攔得住他。
當然,話不能這麼講。
「若真不慎觸怒項將軍,要命人將布烹了,」呂布一本正經地信口開河:「布還需提醒一句。」
韓信一挑眉,耐心等他下文。
「布之大,一釜燉不下,」呂布懶洋洋地一笑,痞氣十足:「需備口大的。」
第6章
還能拿這打趣的呂布,自是不會被烹的。
倒是此時的項伯,焦慮如被烹了一般,在自己帳中滿頭大汗地不住踱步。
——饒是范增有意隱瞞,這楚軍中驟然有所動議,是不可能不去驚動身為左尹的項伯的。
他實在想不明白,范增老兒究竟趁自己在營場忙碌的這下半個白日裡,對項羽進了什麼讒言。竟讓早上還被他勸動的人,轉瞬又改了主意!
項伯的心情被迫跟著大起大落,臉色實在難看。
方才在帳中不是沒看出項羽臉色不好,其實並不敢多勸,然他只是試著問了幾句緣由,項羽便怒而翻臉,字字鏗鏘表示心意已決。
比起他幾天前初次做這決定時的草率,這回他的的確確要認真得多:不僅將各部將軍召來,緊急開完了一場軍機會議,還做好了基本的戰術部署,只等二日之後,便對關內漢軍用兵。
項伯登時大驚失色,絞盡腦汁地正想以『出爾反爾,何以立信』等藉口再去阻攔,項羽卻只板著臉,將他客氣地打發回去了。
從未遭過這等對待,項伯頓感驚疑不定,更不敢強留。
項羽根本未曾懷疑素與他親厚的小叔父已同漢軍勾結,只將心比心,自己在察覺遭到老奸巨猾的劉邦愚弄後暴跳如雷,同樣的羞辱,就不必叫小叔父再經歷一次了。
連這次出征,他都是專挑了項伯不在的空檔進行的軍議,省得察覺受騙真相的叔父受損。
他素來不會作戲,既不想說,又不願瞞騙,索性便板著臉含糊幾句,將人直接打發走了。
殊不知這一含混,反而讓做賊心虛的項伯驚跳不已。
若非他了對項羽了解頗深,都快要以為侄子是發現了他與劉邦那日夜談定下的兒女親事、以及他在這其中的微妙立場了。
既然眼下他還算安全,只不知為何被排除在這場戰事之外,那他首先當做的,還再訪張良,將這緊急狀況告知。
項伯為劉邦即將面臨的危險,幾乎是操碎了心。他原想著親自去一趟,但為防範增那老匹夫暗中派人盯著、導致節外生枝,索性只遣了心腹一人,連夜過關去舊秦宮。
劉邦這會兒正與張良面對面地坐著,針對明日那場兇險的鴻門宴的應對細節反覆進行推演,卻不想驚聞此噩耗。
「此話當真!」
劉邦大驚失色,連滾帶爬地來到那秘使前,顧不得儀表,緊攥著對方肩頭反覆問詢道:「項羽當真將於二日後以大軍破關?!」
「絕無虛言。」
項伯所派的心腹亦是緊張萬分,把項伯反覆叮嚀的話複述一遍後,不敢多加逗留,匆匆離去了。
饒是劉邦有意將他留下,多問楚軍動態上的細節,卻因項伯也被瞞得死死的,所得信息極為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