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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亂花男弟子好像被嚇得不輕,忽然哆哆嗦嗦著說:「咱們下來又有什麼用……下面什麼都沒有,沒有水,沒有食物,出又出不去……他們要是守在外面不走,我們還不是餓死在這裡……」
「那你還下來幹什麼?」邊子趁皺眉道,嘆著氣搖搖頭,「能多活一會兒是一會兒,你怎麼知道我們不會碰上個狗屎運,找到一條密道之類的……」
「這個地牢全亂花都知道,就是為了關押惡人用的,上上下下封得死死的就只有青銅門那麼一個出入口,怎麼可能有密道?!」那男弟子提高聲音反駁,聲音都嚇得打顫。
劉五河靜靜看著他們,眼中有一抹光閃過去,轉瞬即逝。
「你的意思是等死?」成燭明冷笑著,轉身一屁股坐在石階上,「好啊,那就等死吧,真是沒想到,這一回居然莫名其妙地栽在亂花谷里。」
黑暗裡不知是誰嘆了幾口氣,眾人心裡好似因為那男弟子的話又沉了下去。
君橋因被關在外面的無己和無功而失神,許久,她拉著無名也坐在台階上,摸出腰包里隨身帶的一些小部件,找了一根針和一些鋼絲,沉默著給無名縫補臉上的人皮。
南泱淡淡的目光似乎沒有聚焦,她只是靠牆坐著,懷裡緊緊地抱著輕歡柔軟的身體,低下頭用自己的臉去輕輕蹭輕歡灰塵鮮血交雜的側臉。
若是……一起死在這裡……
不,輕歡不會死的。
可……她自己終究……還是躲不過這一劫啊……
「……咳。」懷裡的人忽然輕輕咳了一聲。
「師父,你看,師妹好像……」邊子趁拎著燈蹲在一邊輕聲說道。
「子趁,去幫幫少谷主……谷主,儘量修補無名,沒準一會兒就用得上了。」
「嗯。」邊子趁多少明白南泱在故意趕他,他也不多說,也不多問,只是順從地把燈放在南泱腳邊,自己一個人默默離開了。
「咳……咳……」輕歡又咳了兩聲,身體隨著咳嗽聲輕輕起伏。
南泱摸到輕歡的手,與她在衣袖的掩蓋下十指相扣,低頭在她耳邊輕輕說:「……想要什麼,師父在這裡……」
「水……」輕歡無意識地開口,喉嚨像是裹了砂礫,沙啞得不像樣子。
南泱抬頭環視周圍,有人站著有人坐著,都是一副惴惴不安的樣子。她仔仔細細看過去,發覺竟沒有一個人是隨身帶著水的。
南泱微微垂下頭,沒有什麼停頓,利落地取出落霜,在自己的手腕上輕輕劃了過去。
做這個舉動時,她腦中忽然模糊出現很久以前,在北罰鑄劍池中她曾做過的一模一樣的事。那時她是為了鍛造鳳羽劍而割血祭劍,只因想給輕歡鑄一柄最好的劍。
血很快順著割破的手腕流淌而下,南泱用另一隻手輕輕捏住輕歡的下頜,讓她張開嘴,然後將割破的手腕抵上輕歡的嘴唇,讓還帶著體溫的鮮血流入輕歡口中。
輕歡感覺到了水源,貪戀地抿抿唇,隨即伸出舌頭舔舐那水的來源,然後將唇覆上去,貪婪地吮吸起來。
南泱把下巴放在輕歡肩窩處,眼睛半瞌不瞌,割傷的手因為輕歡的吮吸而疼痛地微微抽搐,她卻只是眯著眼,用另一隻手將輕歡摟得更緊了。
「……還想要什麼?和師父說……」
「唔……」輕歡的唇依舊覆在南泱的手腕上,吮吸的動作卻忽然減輕了許多,她雖還昏迷著,睫毛卻突然顫抖得厲害,眼角溢出了些許濕潤,一點晶瑩將掉未掉。
「傻孩子。」南泱牽強地勾了勾嘴角,輕柔地吻了下輕歡的肩頭。
幾近是隱在黑暗中的君橋愣愣地看著不遠處的南泱,看得出了神。
無名的眼珠子轉了轉,看了眼自己臉上縫了一半的人皮,鈍鈍開口:「谷主——」
「嗯……嗯?」君橋回過神來,使勁眨了眨有點酸痛的眼睛,對著無名有點勉強地笑:「怎麼,縫好後給你打個蝴蝶結,好不好?」
「謝——谷主——」無名僵硬地點頭,點頭時還連帶著脖頸的機關發出「咔咔」聲。
「不客氣。」君橋笑笑,隨即又垂下嘴角,沒了表情。
邊子趁斜靠在一邊的牆上,不知什麼時候就已站在了這裡,他低頭忽的一笑:「谷主大人,看不出還有縫蝴蝶結的好興致啊。」
「你找我麼?」君橋一邊繼續縫人皮,一邊頭也不抬地回道。
「反正現在咱們都困在這裡,倒不如來和你聊幾句,畢竟你出生就待在亂花谷中。谷中難道就沒有密道之類的……谷主不會不知道吧?」
「密道絕對是有,但就我現存的記憶中,亂花谷中僅有的三條密道,沒有一條是經過這個地牢的。」
「那麼谷主對這個地牢,又有什麼記憶呢?」邊子趁在一邊蹲下來,十指來回交叉著。
「這個地牢在我年幼時便被封住了,我只知道那時候偶爾會有不友好的人來到亂花谷,或者經過亂花谷,若是對我爹無禮,或者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就會被關入這樣的地牢中。」
「那……後來又為何封住?」
君橋縫完了無名的臉,果真順手打了個花哨的蝴蝶結,無名的臉因那一條可怖的縫補疤痕顯得兇狠可怖,卻又因那個蝴蝶結顯出一抹不協調的滑稽。
「這我就不知道了,應該是後來新建了別的地牢吧。」君橋淡淡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