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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橋低了低頭,端起茶杯掩飾性得喝了一口茶,潤過嗓子後問:「她如今回來了,你不開心麼,何必冷落她叫她難受呢?」
南泱又落一子,也端起茶杯飲一口熱茶:「……世間尋常的夫妻遇見了之前那些事,都會和對方賭氣吧。她回來,我真的很開心,但我就想和她賭賭氣。反正,她一定會哄好我。」
「你竟如此相信她?」
「就是如此相信她。」
君橋沉默下來,不再說話,只是專心盯著棋盤看。
韶秀乖巧地也不再開口,她是個聰明的孩子,心裡就算明白了一些事,也不會亂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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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盤棋才下了半張棋盤,茶也才喝了不到一壺,房門就傳來「咚,咚,咚」的聲音。
南泱離門最近,她回頭看了看,自覺地站起身去開門。
木門一拉開,外面的風便卷著雪飄進來,險些迷了她的眼睛。
輕歡站在門外,頭髮上黑袍上落滿了一層白色絨雪,她小心地捧著一個托盤,托盤裡放了一個仔細蓋好蓋子的碗,她緊張得手指都摳入了木製托盤中。
南泱的目光靜靜掃過輕歡凍得發紅的耳廓和顴骨,神色依舊斂得淡淡的。
「師父……」輕歡的神色有些侷促,又有些不安,都不敢與南泱對視,「我……昨天是我不對,我不該發脾氣把牛棚給……我已經連夜把牛棚修好了,今早擠了一點牛乳,煮好拿來給你。」
「……你自己喝吧。」
輕歡忙抽出一隻手抵住南泱欲要關上的木門,解釋道:「牛乳中放了三勺糖,是你平時習慣喝的。我昨晚沒怎麼睡,一直在愧疚,我真是混蛋,我對不起你。師父,你……喝了吧。」
南泱沉默著接過輕歡手裡的托盤,沒有和她多說一句,只是自己朝屋裡走去。
輕歡尷尬地站在門口,被寒冷的東風凍得直吸鼻涕。
君橋看著她,即便是自己看著,都十分地不忍。她朝輕歡大聲道:「輕歡,進來坐坐吧。」
輕歡嗯了一聲,在門口將身上的雪抖落乾淨,才小心地走了進去。
韶秀很有眼色地登登登跑過來,接過輕歡脫下來的裘袍:「我幫你拿,師……」
南泱幽幽看了一眼韶秀的後腦勺,韶秀感覺脖子後面一涼,不禁縮了縮脖子:「師……姐!我幫你拿!」
輕歡沉默著,其實韶秀真的是個討人喜歡的小丫頭,但她心裡總還是有些彆扭。
南泱開始收拾棋盤上的棋子,放入棋筐。君橋疑惑道:「南泱,不下了嗎?才下了一半。」
「不想下了。」
君橋看一眼旁邊有些無措的輕歡,道:「那你想做些什麼?」
「有什麼可做?」
「那個……」君橋有些為難地皺皺眉,絞盡腦汁,「啊,你不是愛練字嗎,來寫會兒毛筆字吧,權當消磨時間了。」
南泱抬眼看她,點點頭:「也好。」
君橋只得和南泱走到書桌那邊去,鋪紙研墨。
韶秀偷偷看輕歡在一旁有點沮喪的神情,隨意扯了個話題:「師姐,你看過《劍道古談》嗎?裡面有個招式我不太會。」
「太久了,我忘記了。」輕歡低聲道。
「那……《天罡十方陣》呢?裡面好多我都看不懂呢。」
「……子趁師兄應該抄了不少遍,你可問問他。」
「哦……」韶秀鼓鼓腮幫子,看起來師娘的目光都已經粘死在師父身上了,摳都摳不下來,還是別和她搭訕說些廢話了。她又拿起那隻機甲耗子專心玩起來,安安靜靜地自娛自樂。
君橋看著南泱寫字,在一旁不禁讚嘆道:「你寫字還是以往那樣漂亮。你可知道,在江湖上你的書法可是與喻修的煉丹術、容懷的鑄劍術齊名的?只可惜,世間並未得以流傳幾幅你的真跡。」
「你若是喜歡,我這便寫一幅送給你。」南泱輕聲道。
「當真?別人可都說求你一幅字比向容懷求一把劍還要難。」
「我們關係不同於別人,為你寫一幅有何不可。」
君橋不禁一笑:「呵,你總算認為我們關係不一般了。從當年郁水關算起,咱們相識已有十來年了,要你南泱把我當成朋友,果真是難啊。」
輕歡看著君橋,隱隱咬了咬牙,擱在膝上的手慢慢握成拳。
「我能放在心上的朋友不多,原先只有蒼旻,現在增一個你。」南泱將毛筆在墨硯里沾了沾,繼續在白紙上書寫,「能得你這般的好友,是我三生有幸。」
君橋不禁笑了笑,心頭卻漫上絲絲苦澀。
輕歡看著低頭寫字的南泱,輕聲道:「師父,我在中原還有些事,在北罰或許待不了很久。你真的……不理理我嗎?」
南泱落在紙上的筆尖頓了頓,須臾,便答道:「你有事就走吧。」
「你真的一點都不想見到我。」輕歡悶聲道,這句話語氣平緩,不是個疑問句。
「是你與我斷絕關係的,現在反而怨我麼?」南泱只是表情閒適地寫字,也不抬眼看輕歡。
「可……我是為了給你解蠱……」輕歡掙扎道。
「我寧願你當時把實情都告訴我,但你瞞著我,是不願我與你同甘共苦?還是你覺得,我如此不堪的一個人,根本沒有資格知道你的事情?」
「……」輕歡低下頭抿了抿唇,又側過臉去飛快地抹了一下眼角的淚水。她有點侷促地站起身,一言不發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