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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泱頓了頓,像是已經深思熟慮過一樣:「明日,你就去鴻飛閣,和最普通的入門弟子一起,和他們一樣上早課晚課,從最基本學起。」
南泱略微停頓,下一句話一下就將輕歡打入冰窖,分明語氣是常有的平淡,內容卻叫人心寒非常:
「從今往後,鴻飛閣的主人憑子徠,便是你的新師父了。」
說完,南泱狠狠心,轉身拂袖而去,再不回頭看輕歡一眼。
南泱清楚,在榮枯閣這樣的環境下,輕歡很難再有階段性長進,有些事不是她或者雲棠能夠授予的,有些經驗,還需要輕歡自己去慢慢摸索。她需要到同輩的群體中去,而這個是自己不能給她的。
輕歡聽到「新師父」的字眼,身體狠狠一震,淚水更加洶湧。看見南泱離去的冷清背影,竟然就這麼拋下自己走了,頭都不回。
輕歡覺得心裡的某個部分像是挖走了一大塊。孤獨的小小背影在梅園地上坐了很久,久到東方吐白,厚厚一層落花險些把她埋成一個花丘。
師父……這是不要她了嗎?
第9章
「聖人云,企者不立,跨者不行,自見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無功,自矜者不長。其在道也,曰餘食贅形,物或惡之……」鴻升雲說到此處,精明眼睛瞟座下的南泱一眼,說教突然停住。
「南泱,為師剛剛講什麼了?」
南泱出神的目光瞬間收回,離座站起來,合拳微微頷首:「師尊,弟子慚愧。」
鴻升雲的表情沒有慍怒,也沒有無奈,一如往常的平和:「你坐回去罷。既然無心修煉,咱們就說說修煉之外的事。」
鴻升雲座下,喻修一身藍白交替的翩翩長衣,端正坐在鴻升雲右側;容懷和南泱皆一身純白衣冠,坐在左側,三人恭敬拜聽。
「前段時間,喻修帶回消息,焚天門和亂花谷開始敵對。為師聽說,就在昨日,亂花谷的谷主夫人中毒而亡。」
容懷皺眉:「毒?莫不是……」
鴻升雲點點頭:「正是焚天門獨有的黃泉蠱。」
「原來是焚天門暗殺的谷主夫人,怪不得亂花谷少谷主帶著人到處搜尋聞驚雷的下落。」喻修淡淡說道,他早就猜到了,可黃泉蠱的名字還是讓他心裡一驚。
鴻升雲嘆口氣:「萬事皆有因果。此事是我北罰與亂花谷共同種下的因。七年前,若不是我們兩大門派聯手,生生屠殺天隼教全門上下,連同作為左護法的聞驚雷一家也……」
喻修搖頭:「師尊,七年前天隼教禍亂中原,生靈塗炭,理應受到滅門之災。誰料單單漏了一個聞驚雷,這幾年極力拉攏當年魔教餘孽,不斷壯大焚天門,他這是準備建立第二個天隼教!」
容懷面露憂色:「師尊,當初是我們親手搞得聞驚雷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他現在既然開始對亂花谷展開復仇,想必離我們北罰也不遠了。」
鴻升雲眯眼捋鬍鬚:「是的。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就怕聞驚雷暗地裡的動作,我北罰上下成千上萬的弟子,很容易下手。喻修,你警惕些,看護好年幼的弟子。」
喻修思索片刻,問道:「師尊,為何我們如此被動?應該趁現在焚天門氣焰還未達到巔峰,儘快主動剷除才是。」
鴻升雲沒有正面回答,只是看向一邊的南泱:「南泱,你怎麼看?」
「弟子前幾日才由華山回來,道聽途說了些江湖現況。焚天門建址東海,島嶼繁多,極難攻克。再者,焚天門現在的勢力已超過當年的天隼教,暗地裡還與許多中原門派有聯盟,不可草率攻擊。」
鴻升雲贊同:「南泱說的對。今時不同往日,焚天門的勢力不可同日而語。現在最應做的,還是以靜制動。」
南泱由掌門主殿走出,腦中不由想到七年前她和二位師兄共同剿敵的往事,微微出神,馬上踩到石階邊緣都沒注意。
她突然感覺有一隻溫熱手掌扶住自己的胳膊,往後輕輕一拉,險些撞上身後那人的胸膛。
容懷放開南泱,退開一小步,語氣關懷:「你在想什麼?差點跌下石階都不知道。」
南泱低頭道:「沒有。多謝師兄。」
容懷仔細端詳南泱那輪廓柔美的臉,忽然伸出一隻手,朝南泱攤開:「把手放上來。」
南泱猶豫了一下,還是慢慢把修長好看的手放到容懷寬大的手心裡。
一陣精純磅礴的內力排山倒海而來,南泱本能的運功抵抗,剛開始還能兩兩相抵,後來竟越來越抵擋不住,直逼得她額角冒汗,手掌微顫。
容懷及時收功,撤走內力,皺眉搖頭:「南泱,你這三年,為何功力一直停滯不前?」
「什麼?」南泱有點愣。
「你知道,修道要心無雜念,心如止水,以求得與天地最自然地融合。你沒發現嗎,你雖有修煉,卻是一點實在的進步也沒有。」
南泱看著自己的手心,喃喃細語:「不會……為什麼……」
「你心有牽掛。從面相就可看出,心境不純。回去好好想想。」容懷拍拍南泱的肩,柔聲安慰。
喻修這時才從掌門主殿出來,路過容懷和南泱時停下,看向南泱:
「師妹,你最近總喜歡走神,休息不好嗎?」
「大師兄,你又煉了哪些安神的好丹藥,挑幾瓶合適的給南泱送去吧。」容懷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