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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沈知非翻了個身,把自己蜷縮成一團,即便是睡著了,眉心也是皺著的。
章瑤回了神,把視線從小沈知非身上挪到大沈知非身上,看著她睡得極不安穩的模樣,心生不解。
她記得高中的時候,沈知非經常因為上課睡覺而被罰站,路過她們班門口的時候她就不止一次看到了。沈知非也說過她特別缺覺,晚上睡飽了白天也會困,困死鬼托生的一樣。
但是為什麼她現在睡覺會這麼……難受的樣子?
章瑤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作罷,她找到沈知非家的洗手間,接了點熱水泡了張毛巾,又折返回臥室給沈知非擦臉,好讓她舒服一點。
「瑤瑤……」
章瑤擰毛巾的手僵住了,她懷疑自己幻聽了,訝然地回頭看了一眼沈知非。只見她把頭勾得更低了,眼角閃過一絲水光,把章瑤手裡擰了一半的毛巾嚇得重新掉回了水盆里。
原因無他,如果你看到自己喜歡過的並且從沒哭過的人在你面前哭得像個孩子的時候,你也會手足無措的。
沈知非側了側頭,一半的臉都埋進了枕頭裡,溫熱的眼淚不停往外流,她隔一會兒就輕輕叫一句,「瑤瑤…」
章瑤聽得心酸又難過。
當初頭也不回的人是她,現在念念不忘的也是她。當時走得毫不留戀,現在又是這樣一副為情所困的深情模樣。
章瑤覺得自己快要瘋了,她抬手,輕輕抹掉沈知非眼角的淚,滾燙得讓她不自覺縮了縮手,她靜默良久,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
像是從靈魂深處發出來的一樣,沉重又複雜。
「你到底想怎樣?」章瑤嗤笑一聲,別開了視線,不再去看她落淚的樣子。
果然,不常掉眼淚的人一旦哭泣就格外惹人心疼。
「沈知非,我不想……不敢再來一次了。」
被拋棄的感覺太疼了,她又不是大羅神仙,她只是個凡人,也會疼會難過,也會有想要退縮和懦弱的時刻。
睡著的沈知非聽不到她的話,或者說,她也不想聽到這樣的話。她只是自顧自地掉幾滴眼淚,再把腦袋挪向更加靠近章瑤的位置,本能地探了探手指,捏住了章瑤的襯衫下擺,攥在手心裡。
章瑤吃宵夜的計劃泡了湯,原因就是沈知非不知道是不是把酒精喝進腦子裡了,在她小心翼翼試圖從沈知非手裡奪回自己衣服的所有權時,原本安睡著的沈知非像一個護犢子的老母雞一樣炸了毛。
她以章瑤不能想像的速度和力氣,拽著章瑤的手腕翻了個身,章瑤只感覺到了一陣天旋地轉,然後她就躺在了沈知非旁邊的空位上,當她隨著席夢思床墊的彈簧上下彈動著時,她感覺沈知非剛才是對自己做了個過肩摔。
喝醉酒的女人有點可怕……
等她回過神時就再也不能掙脫了。
酒氣夾雜著淡香湊近過來,章瑤整個人都僵住了,一動不敢動。而沈知非像個八爪魚一樣纏著她的四肢,長腿別著章瑤的腿,章瑤甚至覺得沈知非要把她們兩個的腿綁起來再打個死結了。
在沈知非摟著自己腰部的手緊了又緊時,章瑤懷疑人生地推了推紋絲不動的沈知非。她毫不懷疑如果此時沈知非再多兩隻手,她一定會連自己的脖子一起勒住不放的。
章瑤力氣本來就不大,如今發育良好的沈知非比她高還比她有力氣,她掙扎了半小時後,終於意識到一點——她這樣像條鹹魚一樣除了把自己弄得大汗淋漓之外沒有任何作用。
於是章小姐放棄了從沈知非桎梏里逃脫這個想法,腦子裡開始天馬行空。
從行星的運轉規律想到牛頓第三定律再想到丁達爾效應,章瑤最後在喜羊羊把灰太狼搶回家做壓寨夫人的詭異劇情里睡著了。
睡眠質量一向還算可以的章瑤並沒有看到黑暗裡本該睡著的沈知非悄悄睜開了眼睛,她眼神依舊迷茫,但是在看到懷裡的女人時軟了軟,甚至流露出了些許笑意。
她很久沒有夢到章瑤了,今天是個好日子,等她明天醒來一定要記錄下來。
第九章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攪拌在淡淡的女士香水味里把沈知非叫醒的時候,她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以為自己還是在夢裡。
——章瑤的臉面朝著她,正安靜地好眠著,也許是被抱在懷裡有些熱,她的臉頰呈現出了一種粉撲撲的顏色,看起來很好捏的樣子。
沈知非是這麼想的,也這麼幹了。
畢竟在自己夢裡,身邊躺著的還是自己喜歡的人,那她不得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嗎?反正做夢而已,又不會掉一塊肉,何必委屈自己!
指尖是章瑤手感柔軟的臉蛋,沈知非滿足地彎了彎眼睛,儘管此刻她有些嫌棄自己身上的酒味,但是章瑤好聞啊,而且她還是第一次夢到這麼任她拿捏的章瑤。
章瑤好看的眉頭蹙了起來,不耐地抬手揮開擾自己清夢的手,沈知非扭頭,盯著自己的手看了片刻。
被章瑤撞到的手腕好像有些麻。
沈知非困惑地眨眨眼睛,在二十八度的晨光下咬住了自己的舌頭。
舌尖頓時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疼得沈知非忍不住輕輕抽氣。
這不是做夢?!
她再看一眼重新睡著的章瑤,沈知非風中凌亂地翻身下床,跌跌撞撞地踩著鞋子站在床邊,低頭雙手糾結地攪在一起,拘謹得宛如被罰站的小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