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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我們……有那麼熟麼?這可是蕭家獨門秘技,一脈單傳,傳子不傳女……其實,說給你聽也不是不行,」蕭永極為順溜地打擊了一下朱漪泓之後,揚了揚手裡的數碼伴侶,說,「只是,你不是剛賄賂過我麼?現在就說給你聽?那也太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了吧?」
朱漪泓呵呵笑道:「那好,我們一起去吃個飯吧,緩衝一下?」
「如此,甚好。」蕭永點頭道。
第二集 第五十二章 估計溫瑞安是攝影師
朱漪泓挑的晚餐地點距離安福路很近,是藏在弄堂里的一家西餐廳,名字也很特別,叫The Future Perfect。這個幽靜的地方其實很適合情侶約會,但今天,除了蕭永和朱漪泓,朱建國也跟了來。蕭永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但朱漪泓卻彆扭死了。
「其實,玩那些招數,依靠的都是實實在在的基本功。手要夠穩、對距離有足夠的敏感、了解手裡的機器就足夠了。說起來簡單,但靠的完全是經驗和苦練。」蕭永坦率地說,「技巧很簡單,用眼睛來判斷距離,知道自己的機器,鏡頭在那個焦段有多大的取景範圍。將拍攝對象框進這個範圍完全是靠經驗和手感了。因為這種盲拍其實不見得每次都能把拍攝對象放在取景框的正中間,相機本身的中央對焦或者其他對焦點沒什麼用。唯一好用的就是用中央對焦點朝著同樣距離的地方瞄一下,對焦,然後鎖定,按快門。」
蕭永說得簡單,但朱漪泓和朱建國在那裡愣愣地想了半天,面面相覷。朱漪泓不由得發問:「這個豈不是要對焦兩次?你怎麼能夠在那麼短的時間裡完成的,還是你能預先判斷能出現的情況?而且,用這個鏡頭,景深那麼淺,你怎麼能估准距離呢?這可不是一尺兩尺的距離,相差一兩寸出來的照片都是糊的吧?」
朱漪泓這麼一歸納,朱建國才恍然道:「哎,是這個道理,難道你目測能夠有那樣的精度?」
蕭永點了點頭,說:「是的,我就能有這樣的精度。這個,完全是靠苦練。畢竟是在城市裡,參照物很多啊。全世界範圍,總有一些東西的尺寸是幾乎一樣的,最常見的就是易拉罐這類東西。這個場合,其實更簡單了。大家手裡的相機是最好的參照物。77毫米的鏡頭,多遠看該是多大,這是平時自己一直在玩的東西,太熟悉了。我又對這方面進行過專項訓練,感覺加上經驗,是很準確的。至於觀察力和預判能力,那其實也可以鍛鍊出來。你覺得,每年我們在各種媒體上看到的那些很讓人驚異的新聞照片,完全靠攝影記者按著連拍蒙出來?怎麼可能?有時候,你看到一個人,看到他在某個環境,某種情境裡,你自然而然地會有一個預判:到底,會發生什麼?然後,你可以不斷靠著微小的細節去調整自己的判斷。這可不是神秘的預感,僅僅是經驗和感覺而已。你有越多的成功判斷,對於要發生什麼就越是有感覺,然後,就看自己的技術是不是能跟得上了。需要鍛鍊的,只是一個全局的觀察力而已。在整個會場裡掃一眼,你得立刻將視線聚焦到幾個可能發生有趣的事情、會值得自己舉起相機的點上,然後迅速將注意力集中在某個或者某幾個點上,做好一切準備,等待事情發生。這種從全局中發現細節,過濾不必要的枝節的能力,有很多方法可以訓練。但是,不得不說,男性比女性在這方面有天賦。」
朱漪泓歪著頭,好奇地問:「為什麼?」
「走大街上尋找美女發現美女觀察美女,再也沒有比這個更好的鍛鍊了。」蕭永理直氣壯地說。
「哈哈哈,小兄弟有意思。」朱建國豪爽地笑了起來,要不是女兒就在身邊,瞪著他有些不滿,估計他上去和蕭永稱兄道弟,溝通某方面心得的心思都有。
「你說的這個……太神奇太高端了,我這種初入門的傢伙,還是老老實實從基礎開始吧。你說點實際的,怎麼練技術啊?」朱漪泓嘆道。
「很簡單,向溫瑞安同志學習!」蕭永的回答又一次讓朱漪泓愣住了。
「這是什麼意思?」朱漪泓問道。
蕭永看著朱漪泓,眼神毫不迴避地和她接觸著,認真地說:「我一直都覺得,溫瑞安在四大名捕的命名上,體現了他對於攝影這個行當有一定的了解,估摸著他也得是個攝影師。只不過攝影不如寫字掙錢多,他只好忍痛放棄了。你看,『鐵手』這個我們不說了,你好歹也是玩相機有一陣了,自然知道鐵手功這回事,練到可以手持十分之一秒曝光還清晰通透,那就挺了不起了。『冷血』,則是一個職業攝影師需要具備的特質。你也聽過那個攝影師先拍照後去敢開禿鷲,救那個奄奄一息的難民小孩的事情吧?雖然他被罵得很慘,但是,不得不說,他救一個人的意義,遠沒有拍一張好照片震撼全世界,從而能救更多人的意義來的大。我不能說他是對的,可也不覺得他是錯的。在那一刻,你能忍住心裡想要去做什麼的衝動,先停那麼一步,用幾秒鐘的時間按一次快門麼?」
蕭永呼了一口氣,繼續說道:「『無情』,則是對資深職業攝影師的要求了。一個攝影師,越是成功,面對的誘惑就越大,就越是容易被各種事情,各種情緒左右。在時尚行業,男男女女,聲色犬馬就不必說了,這是小事。但是,當一個野生動物攝影師,去拍攝整個自然運轉的規律,比如,去拍攝可愛的羚羊斑馬被獅子撕成碎片的時候,他能不能完全站在一個觀察者的客觀立場?當一個戰地攝影師在戰場中間,四周是呼嘯的子彈,身邊的機槍彈出的彈殼燙的身上起泡的時候,他能不能抓住可能只有一瞬的靜寂和安全,完全無視恐懼,露出頭去,捕捉拍攝對象,按一次快門呢?拍照暴露的身體,比拿步槍射擊大多了,真的。當一個攝影師在政治、軍事等等事件的漩渦里打轉的時候,他能不能抵抗住各種誘惑,秉持自己的立場,或者是客觀的或者是預設的,去將全部精力投入到拍出好照片的這項偉大的事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