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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合得很,青縈夫妻馬車的邊上正是秦沅夫妻。與六年前十分相似的一幕,走在後頭的秦沅快步越過了青縈和大嫂,直奔著馬車而去。只是與賀庭軒殷切引首相盼不同,她家的馬車邊除了丫頭空無一人。
秦沅忍下怒意上了馬車,剛坐穩就聽到外頭傳來男女對話聲。
「這麼冷的天怎麼不進去等?」
「我怕人太多你找不著,況且我剛喝了酒一點不冷。」
秦沅忍不住掀開車簾,就見賀庭軒小心翼翼地扶著蕭青縈上馬車。一抬頭露出全貌,秦沅先皺了眉頭。
賀庭軒膚色黑了不少,眉宇之間少了年少風流多了剛正之氣,可偏偏,這不是秦沅喜歡的類型。她放下了帘子,心裡的酸氣都少了。緊緊皺著眉想不通,當初怎麼會看上了這個賀庭軒,才幾年,就這般丑了。
這心理活動多虧青縈不知道,否則她能放下過去之事不以牙還牙也得替賀庭軒伸伸冤屈。少年郎是俊美,可那是不食人間煙火靠著家中供養才養成的。賀庭軒如今面容剛毅甚至老了不少,不是他長殘了,是他日日奔波,為民操勞,這才滄桑了。
只是秦沅這種出嫁多年依舊不知生活現實的,也別想她這輩子能醒悟了。
後來,許是為了討好她這個國公兒媳、朝中新貴,不少人有意無意同她說了許多秦沅的事。
章家內院混亂已是人盡皆知,可耐不住章家男人會做官,大家心知肚明卻不敢得罪,有那攀龍附鳳的,還搶著想和他們家做親家。秦沅以前在山東,眾人還不知曉,來了京城,許多事便慢慢被知道了。
秦沅的丈夫也是個有才氣的,相貌比不上賀庭軒,但也俊秀,秦沅雖然有過不甘,但剛好丈夫是她喜歡的類型,便也勉勉強強地打算同他做夫妻了。
誰知道,她想做夫妻,人家卻不願意,在章家次子心裡,從小陪伴的丫頭才是第一位。
秦沅如何忍得下?她向來不是沒心機的,對青縈的故技重施在章家丫頭身上,讓章家全家以為她是賢惠之人。等到章家次子對她心懷感激與愧疚,便出手雷霆,把那丫頭賣到了煙花之地。
章家次子差點瘋了。秦沅這招實在是太毒,哪怕配給小廝他都不會如此惱怒。可是煙花之地,這對一個女人來說,還不如死來得痛快!
讓秦沅怎麼都料想不到的是,章家次子愣是把人從那地方買了回來,光明正大地提了姨娘。他原話便是:「章家的姨娘不看出身,你敢賣我就能買,你苛待妾室便是你不賢!」
秦沅氣得倒仰,萬萬想不到髒了的女人他還能要。實在是她想得太過簡單,章家,青樓出身的姨娘可不是沒有的,章家老爺年輕時就曾納過一個青樓出身的姨娘,至今還在。她這態度,把那老姨娘都得罪了。
至此以後,夫妻情分幾乎耗盡,反而是那丫頭,更受到憐惜,即便後來妾室越來越多,誰也越不過她去,哪怕秦沅這個正妻,又吃了幾回虧後,輕易都不敢再沾惹。
得知此事的眾人除了感嘆章家沒有規矩,便是對秦沅搖頭。不過想起她當年奪有婦之夫,手段如出一轍,便知她看似厲害,實則蠢鈍,只知欺軟怕硬了。
聽完了秦沅八卦又是皇后壽誕,皇帝沒打算大辦,只讓命婦們進宮磕頭請安。
青縈迴京後頭一次與皇后正面對上,當日內殿之中的話言猶在耳,皇后率先不自在地別開了眼。
青縈面無異色,恭敬地行完了禮,出宮回府。
劉氏很滿意她的表現,大嫂誇她好肚量,青縈卻無奈笑著:「我哪裡是肚量大,當日所受屈辱恐怕永生難忘,也永生不會原諒。」
「可是,」青縈看向婆婆和嫂子,「當日她所說句句是錯,卻也是世間現實,做女子便是這般,哪怕三從四德處處賢惠,一旦娘家沒了,幾家婆家能容得下你?父親、丈夫、兒子,我們一生依靠這三人,所託非人便一生悽苦,是好是歹由不得自己。今日我有了好丈夫去嘲笑別人所嫁非人,他日若兒子不孝是否也該被人嘲笑?都是一樣的命,戳人痛點之前也得看看自己。她們無知,我怎能同她們一樣無知?」
「我能笑秦沅機關算盡空空一場,卻不能笑她丈夫不喜不得寵愛;我能笑她城府過深害人害己,卻不能笑她生不出兒子不受待見。」皇后不能說,可大家都知道,和秦沅是同樣的道理。
青縈惱怒皇后,可以笑她事跡敗露偷雞不成蝕把米,卻不能嘲諷她娘家敗落該下台。女人為難女人,受害的,是千千萬萬有同樣遭遇的女人。
劉氏和大嫂一臉感慨,想起自己一生命運,忍不住面露悲色。可不是,她們這一生,是好是歹全不由自己,今日看似繁花錦簇,可這一切,依託的均是丈夫。世人尊她們是為了她們的丈夫,世人敬她們也是為了她們的丈夫。她們苦心經營後宅,為夫君打理後院,這一切無人會看在眼裡記在心頭,只當是女子本分。
青縈的一番話,讓靖國公府的女人們更加意識到,女人之間無需互相為難。本就命夠苦了,何必為難別人最後給自己挖坑呢?因此,府里婆媳妯娌之間更加和諧。
家和萬事興,靖國公府蒸蒸日上。靖國公漸漸老去,但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卻越來越穩固,只因為,他一心為公從不謀私,即便是自己的兒子,也絕不說偏袒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