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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二人深夜談話後,賀庭軒對青縈又敬又愛,更加覺得她是個難得的人,自己能遇上她是前世修緣,姻緣註定。
女子爭風吃醋不喜與他人共享夫君,這事情男人真當不清楚嗎?不可能的。他們很清楚。所以用規矩約束正房小妾,用賢惠淑良給女人定下標尺。為的,是自己能無後顧之憂地享受齊人之福。
賀庭軒一樣清楚妻妾之間的糾紛,從姑姑家到自己家,他從小都耳聞目染,甚至家規中對於妻妾之事都有訓誡,他自幼背誦。蕭賀氏對賀庭軒說,青縈不容人,賀庭軒依照對青縈的了解,是很清楚的,甚至他自己都答應了不納妾。但是,他的確不知道,有朝一日,若他做下了錯事,青縈會是如何態度?
是同姑姑那樣,打壓妾室庶子庶女,壓著丈夫只能偷歡不敢負責,將自己的傷心憤怒盡皆發泄到其他女人頭上,還是像正房的母親那樣,忍下所有脾氣,一步步站穩腳跟,與後院女人明爭暗鬥,看似賢惠和善實則冷心冷情?
他問了一個比一個糟糕的問題,想知道青縈的底線在哪裡,最後她又會怎麼做,可當最差的情況發生,他才明白過來,原來,早在第一次選擇時,她就已經揮劍斷情。青縈看似溫和實則性烈,與姑姑相比毫不遜色。但是她同姑姑有個最大的不同,她恩怨分明,不遷怒無辜之人,甚至儘可能地尊重每個人,無論對方是何地位。
賀庭軒望著青縈的身影,眼裡滿是驚艷與痴迷,他愛這樣的青縈,不卑不亢,不屈不折,若別的女人在各自的環境裡長成了或美或毒或柔或妖的鮮花,青縈則是在逆境裡長成了一桿翠竹。
想到這,心裡又是憐惜又是激動,只覺得,世上最獨一無二的人,被自己所擁有。
青縈不知道賀庭軒後來又激動了許久。第二天醒來,想到他能夠不受挑撥,老實交代,心中滿意之餘,也對他多了幾分信任,體現在行動中,便是更加有耐心更加體貼了。
賀庭軒整個人仿佛進了蜜罐里。
呆在家中一天,眼裡除了青縈再沒有別人。等到要回書院了,拉著青縈的手依依不捨,仿佛是要去了三年五載不回來般。
日子在兩人的蜜裡調油中過得飛快,一日,蕭家傳來消息,說府中的二小姐要定親了,未婚夫便是那李侍郎的長子。
兩家沒有撕破臉,該有的走動都得有,不僅如此,青縈作為「姐姐」,還得另外備上賀禮,給「妹妹」添妝。
蕭重的官位定下來了,光祿寺卿,從三品,連跳兩級,從地方官到了京城。幾乎所有人都在羨慕他,羨慕他有個好舅兄。
蕭文縈的婚事如此順利,與此也分不開關係。
因為前有蕭賀氏母女找上賀庭軒挑撥之事,賀庭軒對於這次的喜事興致缺缺,甚至慫恿著青縈不必理會,讓正房按規矩送禮便罷了。
青縈問他:「父親那邊同意?你莫任性壞了父親的打算。」
賀庭軒語滯,懊惱地坐在那生悶氣,同個孩子一般。
青縈剛想逗他,就聽他說:「此次科舉,我必要一舉中了!若我有父親那樣的權勢本事,如何能讓你這樣委曲求全?」
青縈意外他有這樣的思考,卻說:「你想上進是好事,為了我們這小家上進也是好事,只是莫在最初便弄錯了初衷,為官做宰根在為國為民,權勢只是附帶的。你瞧你父親與我父親,越是執著於權勢的,越鑽進死胡同。」
賀庭軒笑著拉住她的手:「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也同我一起受父親訓誡呢,說的話同他一模一樣!你放心,賀家絕不會出奸佞。我是氣自己無用,父親、大哥都能護好自己的家,只有我是受他們庇護,連你受了委屈,我都討不回來。」
雖然他如今還做不到,可聽到他這份心聲,青縈心裡就很高興了。
「不必著急,你也可以的,我信你。」
心上人的一句「我信你」力量是強大的,從此以後,賀庭軒讀書越發用功,心裡攢了一股勁,毫不猶豫地往前沖。
春去秋來,蕭文縈終於嫁了出去,很巧,這日子與一年前她原本該出嫁的日子十分相近,前後相差不到半月。
蕭文縈出嫁,賀庭軒就激動了,因為馬上,房姨娘的一周年忌就要來臨,青縈當初說的守孝一年,馬上就要到時間了。
蕭文縈出嫁之前,青縈就已經著手準備起房姨娘忌日的事情。
說起房姨娘,便不得不說蕭家的無恥,之前過完年不久,青縈就故意一遍又一遍地派人去蕭家給「房姨娘」送信,起初蕭家還隱瞞不說,直到她動作越來越頻繁,還幾次提出要來接房姨娘,蕭賀氏來派人遞了一句話來:「房姨娘旅途中水土不服,早就一病去了,蕭家沒這個人。」而蕭重,屁都不放一個,一推二五六,全推給蕭賀氏來應對。
青縈被她們這份心安理得和無恥真真是氣到失語,澄心用力給她揉胸口才把那口氣給揉下去了。
所以,此次添妝,青縈半點不客氣,按照時下風俗的最低標配,在外頭最普通的鋪子買了現貨充數送過去。
肯定也是把蕭賀氏母女好一頓氣。
房姨娘在這世上,除了她這個女兒,無親無故,娘家夫家早就忘了她,青縈想要為生母辦一場周年祭,最終只能去寺廟找和尚做一場法師。再去她的衣冠冢上一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