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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微紅著臉輕輕點了點頭,卻沒有什麼退縮之色:「是我們拜託昱兒……」
反倒是剛才滿腹不滿擔憂的顏華,卻突然平靜了下來:「玉兒,你們這是私相授受,你不要名聲了嗎?」
顏華突然平靜的臉色讓黛玉開始忐忑,可顏華看得出,只有忐忑,沒有後悔,見此,又是頭疼又是嘆息。
「女兒知道。」黛玉柔聲卻堅定,「可母親也說過,只要在規則之下操作,不被人詬病,便是自由的。女兒不覺得我與太子書信往來是什麼羞恥的事情,我們談古論今,互相欽佩,就如同父親和他的同窗書信往來,只是我是個女兒身,這些就變成羞恥了嗎?」
林如海也沉默了。
顏華確認:「你們只是談古論今?那麼,玉兒你是怎麼看待太子的呢?如今母親也和你攤開來說,太子有意選你做太子妃,這事你知道嗎?」
黛玉點頭:「我知道。是太子哥哥先問過我才告知皇上和皇后的。」
顏華驚訝,沒想到,這件大煩惱,竟然是自己的女兒在背後促成的!
「你喜歡太子?你可知道,太子如今的東宮,未來的後宮,永遠不會只有你一個女人,慢慢的,你的太子哥哥不會再是你一個人的!玉兒,你一向看事通透,為什麼在這事情上如此糊塗?」
黛玉卻似乎並不在意:「女兒都知道。可是,父親、母親,嫁給誰不是這樣呢?女兒幼時希望有個父親一般的夫婿,大了點,發現這是多麼難,農家尚有小妾何況我們這樣的人家呢?後來我想著,不如『質本潔來還潔去』,可天下苦難者多,我已是幸運,怎能輕言放棄性命,讓父母傷心?如今我都看開了,這些都是小事,有則珍之重之,無則自得其樂。您看,大伯母不是過得很好?」
顏華和林如海心中發悶,說不出話來。
愛哭的黛玉卻沒有紅眼眶,娓娓道來自己一路的所思所想:「女兒也不是消極,只是這十五年,父母親疼愛我,將我當做男子教養,我也不願就這樣讓自己一身本事埋沒在普通後宅,妻妾紛爭之中。」
「父親常說,我的本事不弱於朝上許多官員,這份本事,只有我嫁給太子哥哥,才能有施展的一天。太子妃,乃至以後的……是所有女人的典範,有這世上女人中最大的自由和權力,今日母親作為林夫人尚能做這麼多事,以後我……便能改變更多的事!」
說著這些的黛玉,眼裡發著光。
顏華突然發現,她和林如海將黛玉真的養成了一個胸懷天下的巾幗,而不是普通的閨閣女子。黛玉的眼界和志向,她已經徹底趕不上了,興許林如海還能和她相提並論。
顏華無法阻止,對於這樣的黛玉,強迫她拘泥於後宅,哪怕丈夫一世一雙人,也可能是鬱郁不得志的痛苦:「玉兒,這條路很難,你一旦選擇了就是耗盡一生心血的事!」
黛玉鄭重點頭:「母親,我懂!我不會同太子哥哥衝突,我只如同您一般站在父親身後默默做事就好,只求為民,不求名聲。而且……」不知想到了什麼,黛玉一直堅定的臉色微微紅了起來,咬唇半天,才小聲說,「太子哥哥也承諾我,只我一人,不納二色……」
顏華看著她少女懷春樣,又開始擔憂了,至於太子的承諾……呵呵。
黛玉一向敏感,忙解釋:「他做到一日,我便信一日,他把他的心給我,我自然也把心給他,他的心不誠了,我的心就收回了。女兒不會忘記母親教誨,萬事自己為重。」
顏華連連點頭,突然覺得孩子真的長大了,自己再沒有可教的了,愛憐地將黛玉擁到懷裡:「那你可要好好記著,千萬不要收不回心了,女人最怕糊塗。你放心,只要你自己好好的,我們林家永遠在你身後。」
林如海在邊上不斷點頭,摸著女兒的鬢髮,偷偷背過身去抹淚,當初抱在懷中,胎髮細細絨絨的孩子,如今竟然亭亭玉立馬上要嫁人了。
室內溫馨一片,林家也基本不再反對黛玉入東宮的事了。
當然,到了晚間,林昱從宮中回來,林如海拿著戒尺早早等在了門口,瞞著父母給太子和姐姐傳遞書信,臭小子膽子太肥了,不好好收拾一頓,這能說得過去?
皇帝和林家達成了共識,黛玉的婚事便基本暗中定了下來。
而皇帝下旨訂婚之前,先動手把這些亂七八糟的人家處理了一遍。其中,首當其衝的便是髒得只剩下門口石獅子乾淨的寧國府。
這一世,事情改變太多,皇帝也比前世順風順水,所以算寧國府倒霉,皇帝有了空,提早幾年將其連根拔起,裡面拔出蘿蔔帶出泥,一串串案子審下來,滿朝目瞪口呆。
寧國府抄家,榮國府也受到了牽連,但因為承爵的大房被柳氏梳理得很乾淨,二房王氏私底下事情不少,但是看在她是貴妃之母,罪不至死的份上,便從輕發落,皇后下旨斥責一番並奪去了誥命;過不久,賈政的官也因「治家不嚴」被擼了。
兩府的國公牌子一日摘掉。賈赦讓人換上了一等將軍府。超出規制的園子也都被收入了國庫。
元春在宮中本就艱難,聽聞娘家之事更是驚懼。尤其大伯家沒事,父母卻都受了牽累,又是擔憂又是懊惱,夜裡不小心著了涼,病中又心思太重,竟然小病成大病,漸漸不好起來。
皇后看在顏華份上,尚且照顧著她,可元春聰慧多思,人太聰明看透太多便容易多思多想,越想越覺得絕望,慢慢地竟然沒了生意,香消玉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