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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蔚恆何時看到柳洺如此彎腰懇求的姿態?他立刻加快了送糧的速度。
七日後,柳洺派人去城門口迎接蔣晉傳信說的送糧隊伍,自己等在糧倉外,親自監督入庫登記。
送糧隊伍過來時,沿路仿佛都活過來了,時不時傳來雀躍的聲音,柳洺裹緊了大衣,按捺不住出門去看。
一車車的運糧車駛進大門,一個灰袍的年輕男子在邊上指揮安排。
柳洺眨了眨眼睛,不太確定地走上前去。
「張大哥?」
灰袍男子轉過身來,看見了柳洺,只見他裹著無比土的大棉襖,一張臉瘦得巴掌大,還蒼白無血色,他皺了皺眉,走過去。
「怎麼成這幅樣子了?」
「你怎麼親自過來了?」
張蔚恆頓了頓,見他不回答自己的問題便說:「你不是著急要糧食嗎?」
「這裡局勢複雜,你只要派人送來就可以了!」柳洺看向他的衣袍,哪裡是灰色啊,是一路風塵僕僕,不知幾日沒有換洗,衣服看不見原本顏色只剩下塵土的灰白了。
「國家有難,匹夫有責。」張蔚恆說。
柳洺神色複雜地看著他。
張蔚恆頓了頓又嘆了一聲氣:「還有就是,魯恆聽說你來了前線,急壞了,這裡是楊威虎的老巢,你單槍匹馬闖進來,不親眼看看你的情況,怎麼能放心?」
柳洺心中感動,真心實意地說:「張大哥,多謝你。」
張蔚恆微微有些不自在,僵硬地點點頭,轉身去安排車隊。
柳洺看著他的背影,緩緩露出一個笑,大步走回房間,喊了人開始造冊登記。
這天以後,張蔚恆留在了疆城,糧草、倉庫管理、和外面商人聯絡買賣,西府戰備有關的許多事情他都接手去執行,成了柳洺不在編的得力助手。
張蔚恆到來不久,朝廷終於送來了精良的兵器,數量不多,但可以讓前鋒隊伍都配備上。
柳洺帶著張蔚恆等人則繼續整頓疆城,救治傷兵百姓,恢復這座城市的運轉,同時為西南軍籌備糧草,做好後勤工作。
一連幾日,柳洺都奔波在各縣各地,白天查訪民生,晚上籌備物資。夜深了,一群人就趴在桌上草草打個瞌睡,吃喝用住都在一起。
這時候,柳洺作為異性不便之處開始體現。比如荒郊野外,人有三急,男人隨便走遠一點都能解決,柳洺就必須少喝水少吃東西,即便真的想上廁所,也要忍著等到了落腳處。
有時候大家好不容易到了住處,一群糙漢子勾肩搭背一起上廁所,柳洺想去卻不能去,還得繼續憋著……
張蔚恆很快發現了柳洺的避嫌,他自認為知情了柳洺的性向,很快想通怎麼回事,再有下一次,柳洺尷尬又沒法說時,他站出來把男人們帶走,確保柳洺上廁所不會有人闖進去。再然後睡覺,要是露宿外頭,大家好心讓柳洺擠在人堆里暖和,但是人熟睡了睡姿各種各樣,柳洺常常被一米八大汗擠得喘不過氣,張蔚恆覺醒這個意識後每次都睡在她身邊,幫她隔出一個足夠的空間……
柳洺慢慢感受到了張蔚恆這些行為不是偶然,他是特意照顧她,心裡感激之餘,有些虛了,這是個人精,難道他發現了什麼?
這天夜裡,眾人做完一天的工作,陸陸續續趴在桌案上睡著了,天亮他們就要啟程去往下一個縣鎮,去客房反而浪費睡眠時間,全都合衣睡在了書房裡。
張蔚恆做完最後一筆帳抬頭看到柳洺和禁軍隊長,兩人擠擠挨挨地趴在一張桌上,禁軍隊長還把手搭在柳洺身上,他揉脖子的動作一頓,猶豫了一下,起身上前。
「周隊長……周隊長……」張蔚恆想把禁軍隊長叫起來睡到他的桌上去,讓柳洺一人睡。
但是估計累得很了,張蔚恆沒把人叫醒倒是把覺淺的柳洺弄醒了。
「讓他睡著吧。」柳洺睜開眼,發散的意識慢慢回來,見他的動作就明白了他的意圖,揉了揉臉直起身。
張蔚恆看向柳洺:「那你睡我那邊去。」
柳洺抬眼看著他。
張蔚恆不明所以地回視。
柳洺輕聲說:「我睡這也一樣的。」
張蔚恆不太相信,前幾日她的避嫌他看在眼裡,想想也是,他們這些男人對柳洺來說相當於異性,同睡同吃肢體接觸毫無距離怎麼會不介意?
「你這幾天臉色越來越差,更需要好好休息,我那寬敞,你去那邊睡,我睡這裡。」
柳洺垂下眼沉默了許久,見他堅持如此,點頭站起身。
張蔚恆看著她趴到了自己桌上重新入睡這才收回視線。低頭看著早就被周隊長占據了三分之二的桌子,他默了默,索性在椅子上合目休息,把桌子讓給這位了。
凌晨天微亮的時候,張蔚恆醒了,在椅子上坐了幾個時辰,全身都麻木了。他揉著肩起身,感到肩頭有東西滑落,是一件毛披風。撿起拿在手中往四周一看,每人身上都蓋了披風外套,柳洺的位子上卻不見人影。
張蔚恆拿著披風開門出去,看到柳洺就站在廊前。
他把披風披到她肩頭:「這麼冷的天你怎麼站在這?」
柳洺回身,見是他笑了笑:「去了趟廁所,清醒了就不想睡了。」
張蔚恆皺眉:「那也去屋裡呆著。你這幾日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了?身子不好要好好保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