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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何妮在圖書館自習到閉館,出門外面下大雨,她打了傘走出去,下了圖書館高高的樓梯卻看到一個高大的人影在夜色的雨幕里,一動不動。
何妮防備地拐了一個彎,走遠了一些,繞開那個黑影往前走,走了幾步,沒忍住好奇心回頭看了一眼。這一眼,她立刻認出這人是誰了。
「諸煦衡?你怎麼了?」何妮打著傘遲疑地走回去,站在五步遠的地方叫他。
那個身影一開始沒反應,何妮小心翼翼又叫了一次,終於動了。
他微微抬頭看過來,何妮只見他頭髮被雨水沖得緊緊貼在臉上,眼睛通紅狼狽不已。大雨順著他的下顎、手臂、衣角匯成小水流往下淌,整個人失魂落魄仿佛剛從河裡爬上來。看到是何妮,他立刻低下頭想裝作不認識。
何妮走過去,想給他撐傘,結果對方個子太高,她踮著腳尖才行。
「你怎麼了?這樣淋雨明天要生病的。」
諸煦衡抬起手臂抹了一把臉不說話。
何妮一時不知道怎麼辦,如果是以前她可以不管,但現在兩人都挺熟了,不可能任由他這麼淋雨。
「有什麼事我們找個躲雨的地方解決,這裡干站著又嚇人又容易生病。」她輕聲勸著。
諸煦衡遲疑了一下,啞著聲音問她:「對女生來說,三百塊的遮陽傘和三十塊的遮陽傘是不是真的很不一樣?」
何妮看看這大雨天,遮陽傘?
「可能效果是不一樣的吧,不過只是有錢人計較罷了,沒錢誰在意那點效果呢。」
諸煦衡看向她:「那你會喜歡給你買三百塊遮陽傘的男人嗎?」
何妮沉默了一下,喜歡啊,誰不喜歡給自己花錢的人,可現實卻不是這樣的,喜歡是一回事,接受是另一回事:「不會因為這個舉動而喜歡,會因為喜歡而對這個舉動歡喜。」
天氣還沒熱,大晚上淋著雨,諸煦衡冷得微微發抖,說出的話也帶著顫音不知是在哭還是在笑:「可她說,今年夏天她不希望買一把傘還要求我半天……我給不了她想要的……事實和你說的完全相反……」
何妮打斷他:「不是所有人都這樣——太冷了,我們先找個地方再好好說好嗎?」
諸煦衡的情緒一滯,抬眼看到她踮著腳手打晃,肩頭濕了小半邊,終於回神愧疚:「對不起,我沒事你先回去吧。」
何妮無奈地看著他,不說話也沒離開。
諸煦衡原本站在雨里從頭涼到腳,何妮對他的關心讓他心底終於有了一點溫暖,不好意思地接過她手裡的傘,跟著她往宿舍走。
何妮想送他回宿舍,諸煦衡沒同意,堅持送她去了女生宿舍,何妮站在宿舍樓下:「傘先借給你吧,別在外面晃了,失戀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自己的身體最重要。」
諸煦衡滿臉不好意思,畢竟兩人也就君子之交,今晚卻讓她看到了自己最狼狽的一面,難免讓他覺得無顏面對。
何妮進了大門,諸煦衡撐著傘看著大門半天,轉身失魂落魄地回去了。
何妮回到宿舍立刻洗了個熱水澡,洗完澡吹完頭髮收拾好了所有東西這才上床拿起手機。
手機里,諸煦衡已經發來很多信息,可能他破罐破摔了吧,因為不止一次被何妮看到他和女友的爭吵,他索性就對何妮說起自己被劈腿的經過。
二手書那次,諸煦衡並沒有真的同意分手了,這是他的初戀,雖然女友一年以來變化越來越大,消費觀越來越不符合實際,但是他一點都不想分手。為了把人哄回來,他預支了生活費,給女友買了她一直想要的化妝品彌補情人節禮物,兩人也和好如初。這段時間他實在生活費不夠不好意思再問父母要,就通過兄弟介紹嘗試勤工儉學,而女友也沒有反對或者粘著他,他還在欣慰柳燕終於理解他了,誰知道今晚他約女友不成來圖書館自習,出來卻看到角落裡她和另一個男人吻別。
諸煦衡如遭雷劈,兩人對峙時,柳燕每一句話都往他心裡扎。他省吃儉用給她花錢,她卻在看不起他花這些錢都摳摳索索,他在她身上花盡了心思,她卻因為一頂三百塊的傘就變了心。從她言語間的意思,他聽出來柳燕一直以為他是東江人很有錢,結果他卻是個東江土鱉。諸煦衡以前不樂意兄弟說女友物質,今天卻無比憤恨女友的物質拜金。
何妮不知道怎麼安慰他才好,諸煦衡的確很慘,慘在掏出了一切的物質和真心,卻被對方蔑視嫌棄,不僅如此,對方是一邊接受他的物質一邊嫌棄,就好像何妮,她把所有能給的都給聶樹了,可聶樹牽著女友享受她的付出對她用完就扔。
何妮只能告訴他:「你們的消費觀不一樣,一開始就有矛盾,既然已經這樣了就不要多想了,人生還有很多事要做,失戀只是很小的一件事。」
諸煦衡說:「柳燕以前不是這樣的,剛戀愛的時候她收到一隻水晶球都高興半天,自從她室友交了一個有錢男朋友她就變了。我也羨慕家裡有錢的富二代,可我天生就是普通人能怎麼辦,難道我們這樣的普通人就不配談戀愛了嗎?」
一句話戳中了何妮內心深處的痛。原主為什麼這麼執著聶樹呢?因為聶樹對何妮是不一樣的,上次聶樹自己也承認了,何妮很重要,但是他還是喜歡何思霏,裡頭到底幾分現實幾分真心,聶樹自己才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