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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回,這姑娘獨自一人,看著雜耍攤子目不轉睛,眼睛裡甚至帶著點佩服崇拜,每到雜耍高潮處,她就驚嘆著鼓掌。
周圍一圈看熱鬧的,沒有比她更真情實感的了。
楊鐧看著有點好笑。
這是哪裡來的姑娘,仿佛從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幾個兄弟同僚見他一直盯著一個地方看,跟著看了過來,就看到一個打扮普通的妹子。
那時候正好一段表演結束,攤主拿著鐵皮盒討賞錢,剛才看熱鬧喝彩不斷的人群紛紛擺手散去,皇甫楹低頭在香囊里掏啊掏,因為一路買了太多東西,香囊里幾乎沒錢了,她索性摘下香囊,扯開口子,對著鐵皮盒把銅板叮叮咚咚全倒了進去。
攤主連連彎腰道謝,皇甫楹直擺手。幾個銅板而已,這對她來說微不可計,她在宮裡看一場戲,還要賞許多銀子下去呢,還不如今天實惠!
但是這普通的打扮,毫無攻擊力的長相,甚至帶著點天真單純的臉,在看多了各色人等的捕快眼裡簡直就是一隻小綿羊,這小綿羊自己都沒錢了,還傻得把錢都倒給了江湖人。
「這姑娘看著也沒錢,是不是有點傻?」
「鄉下來的吧,估計沒見過世面,回頭腦子清醒了就該後悔了。」
楊鐧也在心底搖頭,覺得這姑娘單純得過分了,不知道過日子。
渾然不知自己已被人貼上了「人傻錢不多」的標籤,皇甫楹一回頭就看到了楊鐧,下意識揚起笑臉打招呼,轉眼看到好幾個五大三粗的捕快,頓時尷尬,這才意識到這人應該是在當值了。
「楊鐧你認識?」
「要是認識你要不去勸勸?一個姑娘家別瞎霍霍錢,她回頭怎麼回家去?」有個年長的捕快見了,捅捅楊鐧,小聲說。
楊鐧頓了頓,提起步子走過去。
「你還沒回家去?你妹妹呢?」
皇甫楹指了指老遠的燒餅攤子:「她在買燒餅呢,大哥你當值啊。」
正好,執書捧著熱乎乎的燒餅跑過來,看到楊鐧驚喜地打招呼:「又遇見這位公……大哥了!」
她不敢直接稱呼皇甫楹,小步子走到皇甫楹身邊,把燒餅遞過來:「……,燒餅買來啦。」
楊鐧覺得這姑娘可真是能敗家,這一天買了多少吃食,把帶出來的錢全都花完了吧?
他問:「你家在哪裡,天黑了城門就關了,趁著天色早趕緊回去吧。」
皇甫楹沒法說,只胡亂說不遠。
楊鐧沒信,從身上掏了掏,他把錢都給弟弟了,義學裡頭什麼情況不清楚,他怕楊鉞沒錢會吃虧,就把大部分錢給他帶上了,自己只有十來個銅板,中午還吃了一餐面。
他摸了摸,掏出三個銅板,自己留下兩個:「城門口有驢車,拿著坐車回家去,晚了趕路不安全,別再亂花錢了。」
皇甫楹驚訝地看著他。
楊鐧被她直直盯著看有些尷尬不好意思,重重把錢塞過來,教訓:「快回家去,不然遇上壞人沒人管你!」
皇甫楹摸著仍帶有餘溫的銅板,低頭看了半晌。抬起頭,卻見他已經轉身要走了……她連忙叫住人:「大哥,你叫什麼名字,下次我來城裡還你!」
楊鐧頓了頓扭頭:「我姓楊,這麼點錢就不用還了。」
「那怎麼好意思……」
「別人也幫過我,都是舉手之勞,快回家去吧!」
皇甫楹和執書看著他快步回了捕快的隊伍,有年輕人打趣問他是不是認識這兩個姑娘,他沒吭聲,獨自走在前頭,很快就消失在人群里。
執書看著皇帝陛下手裡的銅板,有些哭笑不得也有些感動,那位捕快的確是個好人啊。
皇甫楹和執書就這麼拎著幾隻燒餅揣著兜里最後三個銅板回到了宮裡。
燒餅被皇甫楹送去了泰安宮,讓母后大人嘗一嘗味道,三個銅板……皇甫楹把它們一個一個排列在桌上,望著他們發呆。
如今的確是這個朝代最繁榮昌盛的時候吧,總體而言民風淳樸,子民良善,除了底層一部分貧困百姓,大多數人都安居樂業。
而根據原主的記憶,這樣的盛世已經持續百年多了,能將整個國家治理得這麼好,和朝廷的制度分不開關係。雖然皇室人過得越來越憋屈,尤其是近幾十年,百姓地位越來越高,皇室被輿論管轄得越發嚴重,幾乎失去了自由,但是不可否認,無論朝廷的實力還是百姓的生活,的確不斷在進步,也難怪,先帝也好,原主也好,從沒想過奪權或者參與政治。因為不值得,也不應該。不能因為皇甫家的權力欲望毀了這份盛世清平。
皇甫楹出宮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幾位內閣大臣耳中,只是首輔沒有表態,女皇又沒有遇到什麼意外,按規矩來講,皇帝凌駕於所有人之上,他們哪怕覺得很不妥也只敢心中嘀咕。
皇甫楹對皇家宗府、內閣諸位都十分了解,她小心翼翼地踩著他們的底線,一點一點地把底線往下推。
面對首輔時她態度強硬似乎隨時就會溜出宮去玩,讓首輔心中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甚至想要公開勸諫,但是皇甫楹提出這個要求後,很久都沒動靜,直到義學開學,表示想出去看看,首輔自然就默認了。
第二次也一樣,當首輔、宗正以為玩得心飛了的女皇必然很快就想出宮時,皇甫楹再次安穩起來,每日認認真真地上課下課,半點沒有想再出宮的意思。許多人都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