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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韞苦笑著回神,壓下心裡的悲痛,準備轉身回去。
回過身,迎面撞上來不及低頭遮掩的一張臉。
清韞瞪大了眼睛,分不清自己是在回憶中還是現實中。
對方無措地捏著手裡的帽子,幾次抬眼看她又落下視線。
清韞看著那張無數次出現在腦海中的臉,慢慢轉移視線,順著他的輪椅看到了下面空落落的褲腿。
韓︱正清感受到她的視線所及之處,整個人都往裡縮了一縮,可是輪椅讓他無處可逃。
清韞眼中水汽快速聚集。
韓︱正清鼓起勇氣抬眼,卻看到她落下淚來,急了:「清韞……」
清韞終於確認,這不是她的幻覺,是真真實實的韓︱正清!
她奔到他身邊,蹲下來,瞪著他:「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韓︱正清氣虛,小聲說:「半個月前才回來的……對不起……我遲到太久了……」
清韞依舊恨恨地瞪著他,問:「那這一年,你去哪兒了?」
韓︱正清像個犯錯的孩子,一五一十老實交代著:「我受傷了,一直在當地的醫院,我想回來的,我知道你一定在等我……可是醫生不讓我來……」
清韞的臉一下子就放鬆下來了,又哭又笑:「還好……還好……」
韓︱正清意外,沒想到她突然不生氣了,不過還是誠懇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不來的,醫生一同意,我就馬上坐火車來了!」
清韞拉著他的手,笑著點頭。
韓︱正清心裡一松,又問她:「你剛剛說什麼還好?」
清韞說:「還好你還活著!還好,你不是因為自己……才不回來!否則,我一定成全你,永遠不見你!」
韓︱正清臉色暗下來,摸著自己空蕩蕩的左腿,看向清韞:「我來是一定要來的,我知道,如果我不來,你會永遠等下去!可是……清韞……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健全地回來……這幾天,我每天來這裡,也曾遇到過你,但是我看見你卻突然不敢喊你……我怕你生氣,那天我們分別前,我答應了你好好照顧自己,可是我……」
清韞哭:「傻子,我只要你活著啊!」只要活著,不管是什麼樣的韓︱正清她都可以接受!
韓︱正清慌亂地不停給她擦淚,自己卻紅了眼眶,他望著清韞通紅的眼睛,眼裡帶著十多年的思念和深情:「清韞,你……還願意嫁給遲到又殘廢了的我嗎?」
清韞流著淚:「你以後會讓我哭,讓我吃苦嗎?」
韓︱正清搖頭:「哪怕我兩條腿都沒了,我也會讓你過得幸福快樂!」
清韞哭著笑了:「那我為什麼不願意呢?你還是你呀!」
韓︱正清的淚終於無法忍住,落了下來。
「清韞——」
兩人緊緊抱在一起。
當天,回到謝家,韓︱正清先給大家解釋了自己受傷的經過和這一年的經歷。
他是一年半前受傷的,但是當時他們部隊被封鎖在山裡,別說藥品了,連吃的都越來越少。醫療條件的惡劣導致他的傷口發炎感染,逐漸影響到了整條腿。解除包圍、戰爭勝利以後,他被安排進了當地的醫院,但是左腿膝蓋往上十厘米到腳全都已經壞死,醫生給他做了截肢手術。
手術動了好幾次,當他和清韞約定的時間到來時,他還完全不能長途乘火車,所以只能按耐住性子,努力配合治療,那些天,他一天得問八遍醫生,什麼時候能出院。
直到不久前,他終於被醫生同意可以經受長途勞頓,來北京找人。
謝斐聽完前後原委,清韞替韓︱正清說了他們要結婚的事情。
韓︱正清忐忑不安,他一直都知道謝斐對他不太滿意,又萬分疼愛清韞,如今他成了殘疾人,謝斐恐怕更加不會同意了。
沒想到,謝斐卻問他:「你的傷還需要治療嗎?你們打算什麼時候辦婚禮?」
周文婧也高興地說:「結婚要準備的東西不少,咱們可得提前準備起來。」
韓︱正清呆著個臉,都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了。
清韞看他那呆呆傻傻的模樣,在邊上偷笑。
謝斐和周文婧看得感慨不已,這一年來,他們第一次看到清韞這樣發自內心的笑。
後來,在清韞和周文婧都去上班後,謝斐和韓︱正清談話,謝斐也簡單說了自己家的事情。韓︱正清這才知道,原來當年犧牲的謝氏夫婦竟然是清韞的父母……他深深地敬佩著謝家所有人,也真正體會到,從小家境優越的清韞當日接受他是多麼真心,而如今,前途光明的她接受這樣的自己又多麼難能可貴。
最後,謝斐說: 「我一直以來都對你不太滿意,因為我希望我的妹妹能有個安定的伴侶。但是,這十多年,我看著她堅持找你,拒絕所有追求,而這一年,當她以為你已經犧牲時,她的心也死了。我希望我的妹妹是靈動的,而不是行屍走肉,所以我同意你們在一起。但願你不會讓我失望。」
「你的腿是在戰鬥中沒的,這是值得人尊敬的事,我們謝家不會嫌棄你,但是,你是男人,作為清韞的哥哥,我希望你能給她幸福,而不是因為這點挫折就拉著她陷入泥潭!」
韓︱正清慢慢嚴肅了表情,鄭重點頭:「大哥,您放心,我韓︱正清雖然沒了一條腿,但是也能讓清韞過上安穩幸福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