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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絕貪腐,官員的俸祿制度是很重要的一環。
柳洺沉下心革陳除弊,提出的建言再次合了皇帝的心意,一連兩個月忙著改良官員薪俸舊制。右侍郎不是無能之輩,只是沒有柳洺大膽有想法,累死累活完成任務,卻不像柳洺那般得皇帝欣賞,心裡越來越憋屈。
兩個月後,柳洺和皇帝私底下討論多次的新俸祿法在大朝會上首次提起,引起百官譁然。雖然這個新法漲了官員的薪酬,尤其是底層官員,但是對於貪污的標準更加嚴苛了。
有人歡喜有人愁,朝廷再次鬧成了一鍋粥。
柳洺這個出頭鳥飽受同僚「擊打」。
「好大喜功,急功近利!」
「初出茅廬,經歷過多少事,也敢隨意更改例行百年的官俸之法?」
柳洺身體不好,柳洺受不得刺激,每每朝堂上武官大嗓門文官誅心,皇帝被氣得臉成豬肝色時,柳洺就捂著胸口打斷:「各位大人,請慢慢說,我……我有些頭暈……」
某些程度來說,張蔚恆當初覺得柳洺是奸臣的想法還真挺準的,柳洺擅長揣摩人心,每次打斷「發病」都恰到好處,讓皇帝對她充滿好感又不懷疑她是裝的——當初太醫診斷還記憶猶新,皇帝只認為自己和柳愛卿同在一個戰壕,柳洺總能及時解圍讓他下台階,也總能與他同仇敵愾。
久而久之,越發信重柳洺。一帝一臣,無需多說,心有靈犀。
有一次有人不信,對著她狂噴口水,話語中倚老賣老把皇帝都帶進去了,顯然是早前皇帝收拾老臣積壓的不滿借題發揮,柳洺咣當一下,真的倒地了。
老臣半句罵人的話卡在喉嚨,皇帝大怒,一邊讓內侍叫御醫救人,一邊將這些大臣罵得狗血淋頭,不尊聖上,對同僚毫無友愛之情,在朝堂之上都是如此,你們當真能愛民如子?
柳洺被送去偏殿,御醫診斷後還是老一套話:耗費精血太多,身體十分虛弱,即便好好保養著,也是壽命有礙。今日是氣急攻心,血脈逆行,此病最好不要花心思動怒氣,否則於病不利。
竟然是真的病弱?滿殿的人驚呆了。
皇帝更氣,把所有反對改革的人一個接一個點名罵過去,將這些人的老底全都掀翻了。
這時大家才知道,皇上竟然對他們了如指掌,他們幹過的事情樁樁被記在心上。
頓時嚇出一身冷汗,氣勢頓無,落了下風。
偏殿裡,柳洺很快「醒來」,還感謝了一番老御醫。
御醫看著柳洺:「柳大人的脈相好生奇特,男身女脈,老朽只聽聞過,頭一次碰上。」
柳洺詫異了一下:「原來這還有專門的學名?我只當是我身子不好才導致的。」
御醫臉帶困惑沉吟著,看了看柳洺平躺下不太明顯的喉結,想起書中說此類人身體發育偏向女子,毛髮少,男子特徵弱……最後搖搖頭不再糾結,看著柳洺目露同情:「只是傳說而已,老朽從前都當是謠傳,沒想到竟是真的,天下之大,果然無奇不有。」
柳洺忍笑,點點頭:「此次有勞大人了。」
御醫笑著搖搖頭:「奉旨辦事,不過柳大人的確身體虛弱,一定要小心保養。」
柳洺應是。至於奉旨辦事……皇帝只是讓內侍傳話說得嚴重點,但是真昏倒假昏倒?皇帝不知情也不在意,因為柳洺昏倒的時機非常好,給皇帝遞上了把柄。
柳洺一暈成名,從此朝堂之上一般人不敢對她大小聲,再針鋒相對都記得克制一點,只為一點——此人深得帝心,氣死了她,自己的仕途也到頭了。
很多人希望柳洺被氣死,但是每個人都不願做實行的那個人。
柳洺的日子一下子順了,雖然還是很繁忙,但是心情非常好。
「柳公子!柳公子!救命啊柳公子!」這日柳洺在戶部,外頭官差來通報,說有個沒規沒矩胡亂喊人的小廝,說要找她,怕誤打殺了人,來問柳洺是不是真的認識。
柳洺出去一瞧,竟然是張蔚恆那邊的小廝,那小子哭得慘不忍睹,被官差們拖著喊救命。
她揮手讓人鬆開,問:「小九?你怎麼到這來了?」
官差聽令鬆開人,小九連滾帶爬抱住柳洺:「柳公子,快救救我家少爺,他出事啦!」
柳洺心停跳了一瞬,連忙扶起人:「出什麼事了?他人在哪?」
「在家,剛到家,全身都是傷,嗚嗚嗚……少爺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這可怎麼辦啊……」
柳洺大驚失色,讓官差去和戶部尚書告一聲假,匆匆往外趕。
張家上下亂成一團,柳洺衝進張蔚恆的臥室,果然見他面無血色地躺在床上,身上衣襟大敞,上面裹著紗布,血水已經暈染了好幾處。
她指揮自己的小廝:「拿著我的名帖去請太醫。」又自己擼了袖子,揮開笨手笨腳的張家小廝,親自給他清理傷口,口中問,「他怎麼弄成這樣?不是去做生意嗎?」
「回來的路上遇到了水寇,大少爺不肯棄貨船逃走……最後只保住一船的貨,咱們的人死傷大半,大少爺也成了這樣了……」
柳洺恨恨低罵:「都什麼時候了,還這麼愛財!要錢不要命,真正是個守財奴!」
張蔚恆半昏迷中,只聽到耳邊嘈雜的聲音,聽不清說了什麼,身上痛得他忍不住呻吟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