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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赦屏風外聽到了,冷哼:「你沒說,王仁可來認親了,一口一個姑姑做的好媒!」
王氏想不到還有這一出,一時語塞。
賈政見王氏無話,便認定了事情果然如大嫂所說那般,羞愧極了,不停向賈赦作揖,又吊了書袋指責王氏失了分寸。
可柳氏不會這麼放過他們,這是她等了這麼久、忍了這麼久得到的時機,她必然要把分家的事坐實了。
果然,賈赦在外頭又對著賈政鬧開,話中提起不少二房拿著賈赦的名頭乾的缺德事。
賈母氣得在裡頭一個勁罵老大,賈赦卻仿佛窩囊了幾十年一朝得以釋放,誰都攔不住他。
賈母便罵柳氏。
柳氏不停流淚,哭訴自己管家艱難,受過的種種委屈。賈母再罵,她便只聽著,硬是不去阻止賈赦。
顏華也只勸賈母,兩個哥哥都大了,不要操心太多了。在她看來,賈赦夫妻其實都算是心軟的,對賈母肯定會好好伺候著;而賈政一個迂腐的讀書人,更不可能不孝親母,所以分不分家,對賈母沒什麼影響,賈母何必攙和在這裡?
鬧了一天,所有人都累了,顏華給家裡去了信,留下照看賈母。
夜裡,賈母唉聲嘆氣,顏華又依著自己的想法勸了她好久。後半夜便沒了聲響,也不知道是否聽進去了。
一大早,寶玉進來請安,仿佛不知道昨日的爭吵。見到顏華在,還東看西看,一個勁兒問林妹妹是否也來了。
賈母原本是想和女兒說兩個玉的親事的,可是想到昨晚女兒的話,言語間對二房並無太多好感,加上心頭的煩心事沒解決,也不說了。一旦真的分家,賈母看得清楚,寶玉的身份就低了。
顏華不怎麼見寶玉,但是不得不說,這孩子真的長得好,可惜再好的天姿,後天養不好,也不過是一塊無用的石頭。
寶玉其實頭腦清醒,也能看到時弊,但是性子懦弱沒有擔當,知道社會、家族黑暗之處,沒有站出來一力承擔、改變的魄力,只會逃避現實,得過且過。
黛玉如今被林如海當小子教養,又常與十皇孫等人接觸,心胸眼見比寶玉強上太多,早已與寶玉不是一路人。
「寶哥哥好雖好,但有點不知疾苦,太過天真了。」這是後來7歲的黛玉,一次見過寶玉後說的話。讓顏華和林如海十分驚訝她的思想成熟。
顏華吃完早飯便回林府了,畢竟是賈家的家事,她一個外嫁女不好也不該插手。
大概半月後,京城裡便熱熱鬧鬧地傳起了榮國府分府而居的事。所謂的分府而居,就是大房、二房將榮國府劃了範圍,兩房徹底分開住,相應的院子各自開進出的大門。這是考慮賈母尚在,誰都知道,這架勢,賈母若不在了,兩房也徹底就是兩家人了。
至於鬧出這一事的原因,也是眾說紛紜。有人說這麼多年,二房都住在榮國府正院,有人說,是二太太越過了人父母給侄子定了親事,定的還是自己娘家的女兒;還有人說是賈赦不成器,敗光了家產,賈母便提前分了家。
因此事最無辜受到波及的就是王熙鳳,名聲幾乎都壞了。王子騰氣得想要提刀砍人,對王氏這個妹妹也是埋怨多多,對榮國府更不用說了,兩家幾乎沒了情分。
賈赦卻不在乎這個情分,他光棍一條,深深覺得聽媳婦兒的真對,分了家,這日子真是過得太舒暢。
柳氏卻不像他無腦,她是綜合了娘家和顏華那邊的消息,知道今上並不待見四王八公,所以不怕得罪王子騰,也給皇帝信號:「我們一家很老實。那些蹦躂的都被我們斷了關係。」
二房分家後,王氏娘家夫家都得罪光了,明明病了也不敢聲張,怕被有心人笑話;賈政深覺沒臉,除了去工部當值哪兒也不去,養了一二清客自娛自樂。待賈珠下學後,便檢查他學問,時不時斥責一番。他倒是想直接教導寶玉,但賈母留在身邊並不放人。
前有賈瑚對比,後有父親嚴厲母親殷切期盼,賈珠壓力越來越大,睡夢中都在背書,日漸消瘦。
林家事情也不少,顏華本就對賈府疏遠,賈珠之事倒不曾關注。她如今煩惱的是,林昱到了啟蒙的年紀,林如海如今被皇帝重用,連著家的時間都少,更不用說給孩子啟蒙了。
想到同樣家中有幼子的幾位交好的夫人,顏華便細細打聽了一下,可惜一般人家尤其是書香之家都有族學,可借鑑的不多。
林如海回來,便說他會在外看看是否有真才實學的先生。
先生是找到了,顏華卻想打人,因為這飽讀詩書的先生是太子太傅,也就是說,林昱這麼一個都還沒開蒙的娃娃,以後都要跟著十皇孫,也就是如今的太子讀書!
皇帝的話就是聖旨,再不情願也得乖乖把人送去。顏華半月沒搭理林如海。可憐林如海苦笑,他只是私下裡找先生,哪知道會被皇帝知道呢?皇帝雖然說是幫他解決難題,可這樣的解決辦法,他們可真是不願意啊。
於是,原本養養兒女管管家的顏華突然就忙了起來,如今的皇帝,前面已經生了兩個兒子,都是側妃生的,太子雖是嫡子,卻是年紀最小的。林昱一旦做了侍讀,林家就天然成了太子派,皇帝是給太子添加砝碼,可林昱才三歲,後宮之中會遭遇什麼無人能預知。
這天,林如海帶著被從床上挖出來,兩眼迷濛的林昱出了門,顏華便睡不著了,和懂事前來陪她的黛玉說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