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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柳洺又落了淚。
皇帝嘆一聲氣,搖搖頭,他見柳洺這慘狀心裡又酸又脹,又將趙王世子厭惡到了骨子裡。
皇帝連道歉都說出來了,柳洺不可能再逼他,被內侍扶著離開了皇宮。
皇帝的貼身內侍一路送柳洺到宮門口,登馬車時,因為體力不支,柳洺還差點摔了下來,幸好他的小廝眼疾手快墊在身下這才沒出個好歹。
內侍看得心驚肉跳,親手把人送上了馬車,眼看著馬車沒影兒了這才回宮復命。
皇帝聽到回稟,想像了一下柳洺登馬車的情景,又想到御醫的診斷,越發憐惜這個得力的臣子。柳洺是他登基以來難得一個政見與他十分相合併且手段能力都十分高超的大臣,而且這個大臣無法成婚有後代,不會為子孫謀福利,也就是沒有太大的私心。前朝有皇帝寵信太監,不就是看中這一點嗎?如今柳洺遠勝過前朝那些內侍官。
皇帝對柳洺滿意得不得了,這種滿意在柳洺生病戶部群龍無首中達到了巔峰。
說戶部群龍無首一點都不誇張,戶部尚書老態龍鍾,戶部右侍郎抓住機會上躥下跳,結果井然有序的戶部不過半月就亂成一團。其他部門一個皆一個跑來告狀,就連官員的俸銀髮放都會出問題,這樣的戶部他們能忍嗎?
皇帝嘴裡讓柳洺回去好好養身體,心裡卻在滴血,柳洺不在,戶部簡直讓他頭痛不已。
這份對臣子的憐惜對戶部的頭痛全都化為對趙王世子的怒火。
拿著朝廷的俸祿吃喝嫖賭,朕不管你已經夠給你自由了,竟然敢上街欺辱朕的三品官員!小小世子,眼裡還有沒有朕這個皇帝!
皇帝怒,其他大臣也怒。柳洺進宮喊冤,出宮時在宮門口臉色蒼白地摔了一跤已經傳遍了官員大臣之間,這個受欺辱的人是柳洺嗎?不是!是他們這些寒窗苦讀從草根一步步走到今日的讀書人!趙王世子怎麼不去調戲永安侯?永安侯的俊美可是京城聞名,而且永安侯還是人盡皆知的好男色,趙王世子怎麼不去找他?怎麼偏偏就找上了柳洺?不就是仗著柳洺沒有背景嗎?
許多人以為自己沒有後台,攀上一個大官也算是有靠山了,可是柳洺這件事讓他們看到,三品官員竟然都比不過權貴,那多大的官才能自保?不,不是文臣沒有權勢,是這些權貴太囂張!
文人筆如刀,發現權貴竟然如此凌駕在自己之上,原本看柳洺笑話的也不看了,團結在一起,目標一致:打壓權貴的權力!皇帝可以高高在上,你們這些過了氣的皇子皇孫,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趙王每一次上朝都冷汗津津,他從沒有看到柳洺這麼受歡迎過,滿朝文武竟是全都站在了柳洺那邊。鬧得最凶的竟然是前段時間與柳洺不死不休的禮部官員,這一次這些老頑固刀尖一轉對準了趙王世子,把趙王世子罵得簡直應該塞回娘肚子回爐重造。
趙王抓著兒子想讓他去認錯求寬大處理,趙王世子卻前所未有地強硬,信誓旦旦自己有柳洺的把柄,是柳洺誣陷自己。
趙王頭回見縮頭縮腦的兒子這麼理直氣壯,邊上又有老母和妻子阻撓勸說,最終心生猶豫沒把人捆去皇宮。畢竟親生的兒子怎麼會不心疼?傷都還沒好吶。
等著趙王表態左等右等等不到的皇帝卻怒火越壓越盛,心底對趙王世子最後一絲寬容也被耗完了。
而整個事件的主人公正躺在家裡的床上,因為不能吃涼,從張蔚恆那裡求了好久求來一碟用熱水泡過的水果,一邊吃水果一邊和大皇子聊天。
沒錯,一大早,柳府就迎來了這個小不點貴客。
「父皇派我來看先生。」
「是陛下派你來,還是你求陛下同意你出宮?」
大皇子臉上有些彆扭:「當然是父皇了。」
柳洺暗笑,問:「殿下這幾日有按時完成功課嗎?」
大皇子臉垮了垮:「你都病成這樣了,還記著我的功課?」
「我病成這樣也不忘每日讀書,難道殿下因為先生病假就連功課都沒做?」柳洺臉上露出失望之色。
大皇子梗著脖子:「誰說我沒做,我當然做了!」他心想,大不了回去就補上!
柳洺笑了,捻起一瓣水果塞進小孩倔強抿起的嘴裡:「這個特別甜,你吃吃看。」
大皇子臉刷地紅了,下意識嚼了幾下,果然甜蜜蜜的汁水齒間生香,他扭著身子半靠在柳洺床邊,覷著她的臉色:「你什麼時候能好?」
柳洺:「大皇子希望我早日康復嗎?我還以為大皇子希望永遠別見到我這個老是催功課的先生呢。」
「哪有!」大皇子急了一下,又抿緊了唇,「你下次回來少布置點功課那就更好了。」
柳洺笑出聲,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小孩虎頭虎腦的,心卻不壞。
大皇子臉刷地紅了,他只有小時候被他母后這麼摸過,現在母后都很少這麼摸他了,父皇更是從來沒有這麼溫柔對他過,他瞪圓了眼睛,又是驚詫又覺得這感覺挺好的。
但是他絕不會承認自己對柳洺這個壞心眼的師傅有了好感的,為了緩解心理的彆扭,他板著臉說:「外面的大臣都替你討公道呢,想不到喜歡你的人這麼多。」
柳洺放下手,一邊拿水果一邊說:「他們不是替我討公道,他們是替自己。」「胡說,明明就是為了趙王世子欺負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