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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不一定真的不允許楚王上進,但是楚王有些時候對侄子對皇兄的「狠」,讓人心寒。
程珮儀看著在場眾人,發現皇帝最後這十年一直在為每個人的結局努力周旋,他是皇帝,也是這些人的父親和兄長。只是未來這些人結局如何,只能看他們自己的行為了,皇帝一直用心到最後一刻,更多的再也做不了了。
正這麼想著的程珮儀並不知道,皇帝做的比她想的還多一點點。
室內傳來皇后悲痛的哭聲,太子猛地推開門衝進去,此時,皇帝已經緊緊閉上了眼睛,任皇后怎麼推搡都沒了反應。
宮殿內外所有人跪倒在地,哭聲響徹皇宮。
皇帝的葬禮繁雜又隆重,在皇帝入殮前,他的貼身內侍拿出了密封的兩份聖旨。
一份聖旨大家能理解,必然是傳位給太子的。多了一份就奇怪了。
第二份聖旨出乎所有人意料,是給四皇子和程珮儀的。
大行皇帝臨走前,賜婚盛王與豐和縣主,還給兩人定好了成親的日子,就在出孝不久。聖旨還寫道,大行皇帝葬禮期間,豐和縣主視同兒媳,為皇帝披麻戴孝。
皇帝的賜婚讓人覺得意外又覺得挺合適,四皇子和程珮儀合作多年,誰都覺得兩人是一對,偏偏兩人自己從沒往這關係上想。但是皇帝遺詔讓程珮儀以兒媳的身份為皇帝披麻戴孝,這份重視簡直如對待親女,不知情的還以為皇帝是嫁女兒不是娶兒媳。
先帝親自賜婚親自要求披麻戴孝的王妃,誰敢輕視呢?
程珮儀覺得老爺子最後這一招荒唐極了,她和四皇子做朋友多年,該有的曖昧心動全都沒有,兩人甚至對彼此如左右手那般熟悉,如今卻要求他們成親?
但是這是先帝遺詔,誰都不能拒絕。
四皇子有些愧疚,他主動告訴程珮儀:「父皇曾經動過這個念頭,我拒絕過,沒想到最後他還是這麼做了。是我牽連了你,他一直記掛著我至今未婚。」
程珮儀卻不覺得是他的問題:「老爺子可能覺得是為了我們兩個好吧,我們兩個一個不嫁一個不娶,他看著礙眼,索性就把我們鎖到一起了。生前這麼做我們肯定找他鬧,臨走之前扔下這個大雷,知道我們找不到人鬧了,也不忍心怪他了。」說著,忍不住苦中作樂,像從前那樣調侃著先帝。
只是兩個人哭得眼睛紅腫,哪怕有這麼一樁突兀的婚事,想起先帝曾經的種種好,還是心生難過。說著說著,就有了哽咽。
與前世皇子們紛紛下場淒涼不同,這一世,皇帝離世,身後的皇子們都在各自崗位上自得其樂。雖然三皇子依舊心存不甘,但是這和前世的不甘不同,太子上位名正言順,他想抗議只會成為亂臣賊子。
這一次的喪禮辦得盛大又順利,太子登基也風平浪靜。
登極大典之後,太子分封諸位弟弟。
先帝親封的是二皇子和四皇子,三皇子和五皇子被先帝申斥,至今只是光頭皇子,這次新帝大方封他們為王爺,邊境不用去了,在兵部任職;兩個最小的,同樣封了王爺,就好像多年前尚在襁褓受到先帝封王的楚王。
新帝登基,朝中有一段時間的波動,只是先帝後期很多事情已經交給太子打理,如今新舊交替變化不大,這點波動只是小浪花,很快就散了。
四皇子全力支持新帝,程珮儀與新帝關係也不錯,農政司一切如常。
全國都進入了為先帝守孝的日子。
四皇子低沉了很長一段時間,他不再離開京城,每天蹲在神農莊的地頭,很少看到笑模樣。
程珮儀曾以為他對先帝沒感情,但是此時看他如此難過才發現——這人重情,無論曾經受過什麼傷害,只要後來對他好一點,他都記在心裡,記好不記壞。
有一天,程珮儀陪他在田間走,兩邊是冒出嫩芽的綠油油新生植物。四皇子突然說:「我後悔前幾年動不動跑出京城了。」
程珮儀轉頭看著他的側臉。
四皇子望著遠方的山:「父母在不遠遊。以前我覺得自己沒什麼父母緣,這話與我無關。但是父皇走了,我徹底沒了父親,才知道他在和不在太不一樣了,那幾年皇兄經常年底寫信說父皇想我了催我回京,我只當是皇兄自己的說辭,這幾日聽皇兄說起才知道,我走的這些年,父皇常常念叨我。」
程珮儀被他說得眼睛熱熱的。
四皇子嘆了一口氣:「如今他不在了,我反倒日日留在這給他守孝,只是還有何用呢?」
這句話聽得程珮儀心有戚戚,她安慰他:「曾經有個真心疼過你的父親,是好事,把這些回憶裝進心裡,是一輩子的財富。很多人,一生都無法擁有這些財富。這麼一想,很幸福了,不是嗎?」
四皇子看向她,想起她的身世,果真覺得自己的確比較幸運了。
大魏對先帝的守孝是十八個月,因為守孝規矩多,會阻礙很多事情的落實與發展,先祖對皇帝去世的規矩都調整過,喪禮禮制繁複,後期的守孝簡而又簡。
這十八個月,程珮儀和四皇子一邊守孝一邊帶著眾人整理他們在外遊歷多年的手札。
流傳後世的大魏農業地誌,就在這段期間誕生了初稿。
十八個月後,新帝提起了盛王與豐和縣主的婚禮。
禮部接了皇上的旨意,向兩位新人請示查看王府、神農莊的時間,他們要規劃到時候出嫁、納娶的流程、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