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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小姐,你還沒病好呢,有什麼事情告訴奴婢,奴婢幫您做!」從小一起長大的貼身丫頭琳琅端著熱水進門, 見自家小姐竟然下了床,放下熱水連忙過來扶人。
柳洺兒的身子骨是真的差,她只是起身下床一個動作, 就累得氣喘吁吁, 胸口仿佛被什麼蒙住了透不過氣來。
她靠在丫頭身上勻氣。
好一會兒才終於舒服一些。
琳琅滿眼擔憂,忠心的丫頭這幾日為老爺大少爺的意外已經哭腫了眼睛, 此刻一雙腫眼泡望著自家小姐,滿是憂慮與勸阻。
「小姐,你回去躺著吧,等病好了做什麼都不遲啊!」
柳洺兒深呼吸了一下,擺擺手推開她的扶持, 站直了身子:「我身子還好,外面怎麼樣了,我娘還好嗎?」
說到外面和柳夫人,琳琅沒出息地哽咽了一下,強忍著難過說:「夫人這幾日情緒好多了,開始打理家中的事務了,小姐,咱們好好養身子,好讓夫人放心,對不對?」
柳洺兒摸了摸她的頭:「我知道,你不是打了熱水來,拿來給我洗漱。」
琳琅看不出自家小姐的打算,聽她說要洗漱,連忙應了一聲跑去準備。
柳洺兒體弱氣虛,動幾下就要歇一下,終於慢慢洗漱收拾完,不顧琳琅的不贊同,讓她扶自己去見柳夫人。
柳夫人短短半月瘦脫了形,面色蒼白眼窩深陷,正對著丈夫葬禮的一系列事務傷心發愁,突然聽到了女兒的聲音。
「你身子還沒好怎麼出來吹風了!」柳夫人連忙起身趕出來接女兒。
柳洺兒看著柳夫人憔悴的模樣,心中酸楚,握住了她扶過來的手,跟著她慢慢往屋裡走,一邊走一邊說:「我精神頭已經很好了,就是人還有些疲,現在家裡情況特殊,我來看看有什麼能幫娘親的。」
「沒有沒有!家中諸事娘都安排好了,你快回去好好養著,你的身子本就弱,這次又……」說到這,柳夫人說不下去了,想到去世的丈夫病危的兒子,悲從中來。
「娘——」柳洺兒握著柳夫人的手喊她。
一聲娘擊潰了柳夫人這些日子咬緊牙關撐起來的堅強,「嗚——」柳夫人一聲悲鳴,抱著女兒痛哭起來。
柳洺兒抱著娘親,輕輕拍著她的背,自己也慢慢紅了眼睛,淚流滿面。
母女二人抱頭痛哭了小半個時辰,情緒發泄出去後,柳夫人心情反而好了許多,見女兒貼心溫柔地給自己擦眼淚,心中又酸又痛。
收拾完儀表,柳洺兒拉著柳夫人坐在一起,和她說接下來的打算。
「爹爹的喪事是當務之急,家裡的產業是我們母子三人今後的依仗也要仔細看顧,哥哥的傷現在還沒定論,得留下長長久久的生計以防萬一才好。」
柳夫人不停點頭。
「女兒的身子已經好很多了,只要不費力氣處理事體還是可以的。娘親若是放心,把事務分出來,我們母女二人一起商量一起做,以後我和哥哥就只有娘親一人了,您千萬要保證身體,不能像爹爹那樣丟下我們……」
聽到女兒擔憂惶恐的語氣,柳夫人的心擰成一團,生疼生疼的,她連忙拉著女兒保證:「娘一定好好的,你放心!事情都在這吶,有你幫忙娘的確能省許多心,只是洺兒,同樣的道理,娘如今就你們兄妹二人了,身子不舒服不要強撐,知不知道?」
柳洺兒認真應下,一再承諾決定不會過度耗費自己的精力。
家境殷實、夫妻恩愛、子女雙全的柳家,一夕之間兩個頂樑柱一死一傷風雨飄搖,當地人說起這戶人家,全都是嘆息同情。
柳家家業說大不大,只是在他們縣城已經算家境殷實,又因為柳老爺是個老舉人,為人和善,所以小有名氣。
柳老爺的葬禮很大,許多鄰居親友都來悼念,看著這一家子孤兒寡母,老的老弱的弱病的病,唏噓不已。
柳洺兒顧不得外人如何言論,每日陪著娘親處理內內外外諸多事宜,將亂成一團的柳府一點點梳理安撫下來。
不知不覺中,柳夫人慢慢退到了二線,大小事務大多數都由柳洺兒決定操持。
柳老爺的葬禮過去,當初作惡的兇手也被官府緝拿歸案判了刑。
判刑那天,柳洺兒戴著帷帽扶著娘親去現場看升堂,當縣令的判決下來,幾個為首的主犯死刑,從犯流放千里,柳夫人悲鳴一聲,哭倒在縣衙前。
圍觀的群眾一邊罵這些惡人罪有應得,一邊幫柳洺兒安慰柳夫人。
當天回家,柳夫人給柳老爺上香,把判決內容一一說了,以告慰丈夫的在天之靈。
這些事情過後,昏迷不醒的柳大哥柳涌成了柳洺兒母女最牽掛擔憂的對象。
柳涌受傷送回家後一直處於昏迷中,柳老爺去世、出葬他都不曾醒來過。柳夫人、柳洺兒、家中小廝丫鬟每天都和他說話,但人就是雙眼緊閉毫無反應。
柳洺兒知道的前世里,柳大哥是柳老爺喪禮後三個多月才醒的,醒來後胸口以下毫無知覺,高位截癱,無比痛苦。
為了治療柳大哥的癱瘓,柳洺兒用盡了辦法,而張子文這個時候毀掉婚約,是在她最黑暗的時候把她進一步推進了深淵。
家中最大的事情終於度過了,但家主突然去世留下的問題還在。
柳夫人不懂外面的產業,幾次被心懷鬼胎的下人哄騙,後來柳洺兒代替柳夫人接手,幾次處理恩威並施,鎮住了人心渙散的下人。柳夫人見狀,索性把所有產業都交給女兒打理。別說什麼拋頭露面不合禮教,歷經天翻地覆的變故,本就把女兒當兒子養的柳夫人想得更開了,只要一家人好好的,什麼名聲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