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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安侯冷哼:「自以為是的小聰明,你以為誰看不出?」
賀庭軒身子埋得更低, 不敢應聲。
靖安侯是真的怒了,看似語氣平靜,整個書房的氣氛卻像結了冰一樣冷。他的視線從次子身上轉到了邊上的青縈。
「皇家的意思你不會不懂, 你以為自請去西北就能逃過賜婚?去西北就不能娶郡主了?乾的什麼蠢事!」
賀庭軒抬起頭:「父親,我……」
話未完就被靖安侯呵斥打斷:「你翅膀硬了,什麼主意都能自己拿了!為了一個女人, 急吼吼地跑去西北吃風沙,哪天馬匪一來,還準備為國捐軀是嗎?」
賀庭軒直起身子:「父親!青縈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靖安侯臉黑如漆:「你明媒正娶的是蕭家的嫡女,她是嗎!」
這話是要徹底否認青縈在府里的地位嗎?賀庭軒不可置信,據理力爭:「父親!當初您親口同意青縈留下,我們好不容易把日子過得順暢,難道您還要出爾反爾?」
靖安侯氣得一拍桌子:「混帳!你和誰說話,說誰出爾發爾?」
賀庭軒委屈極了,他一直以為父親不表態是支持他們的,可今晚卻發現,父親竟然想要讓他休妻?這還是他剛正不阿的父親嗎!他整個三觀都受到了衝擊。
這時,青縈站出來對上了靖安侯的視線:「父親是希望我退位讓賢嗎?」
靖安侯反問:「你覺得呢?」
青縈說:「兒媳覺得不妥。」
靖安侯哼笑:「你自然是覺得不妥,可這孽子為了你干出的事,更加不妥!」
青縈不受影響,挺直了背看著一臉譏笑的靖安侯:「兒媳說的不妥,有私心,但也是為了靖安侯府好。」
靖安侯慢慢靠在椅背上,等著聽她能說出什麼來。
「父親和安王都是心懷天下的能臣、賢臣,您和安王都在為皇上辦事,最得皇上的心,照理本該是最好的知己,最默契的搭檔,可為何,父親同安王勢同水火?這其中的緣故便是兒媳認為靖安侯府不可同安王聯姻的第一個原因。」
靖安侯挑了挑眉,問:「既然有第一個,那第二個呢?」
「第二個,」青縈看向賀庭軒,「相公不是無能之人,不需藉助任何助力,只要稍加鍛鍊雕琢,他日必然能為賀家爭光。相反,倘若娶了秦沅,他會變得什麼模樣,一切都難說。」
靖安侯剛和緩的神色又黑了下來:「你是威脅我?若他為了一個女人放棄前途,這種兒子我不要也罷!」
青縈不急不躁地解釋:「父親誤會了,兒媳並無此意,兒媳是說,相公此前二十年,一直都順風順水,他見到的都是光風霽月,醃贊之事鮮少經歷,心中還有滿腔壯志,若此事最終皇權壓迫他的意願,這對他的打擊是巨大的。」
賀庭軒聽得很是感動,青縈說出了他這段時間的迷惘和痛苦。
靖安侯的神色也慢慢緩和了下來,看看兒子的神情,便知蕭氏說的不錯。
他最後問:「還有嗎?」
青縈點頭:「有,這第三點……兒媳身居後宅目光短淺,只是自己揣測後想要提醒父親一聲,安王並非糊塗之人,安王府從縱容郡主親近侯府開始,是否就有了什麼目的?兒媳不了解朝堂局勢,若有妄言,還請父親見諒。」
靖安侯嚴肅了神情,定定看著這個兒媳,許久後,又看向賀庭軒:「你可有同你媳婦說過什麼?」
賀庭軒愣了愣,繼而恍然,搖搖頭:「兒子怕她擔憂,不曾說過。」
青縈將疑問的眼神投給賀庭軒,賀庭軒回過來一個抱歉的眼神。
靖安侯看著這對小夫妻眉來眼去,臉上終於露出一絲一瞬即逝的笑意來。
「身居後院還能看到這些,你很不錯。」靖安侯站起身,從桌後邊走出來,看著牆上的一副駿馬圖,「要不了幾日聖旨就會下來了,你們回去吧,該收拾的收拾,西邊苦寒,既然去了,護好自己之餘,也該做出點成績來。」
賀庭軒鬆了好大一口氣,渾身一輕。
靖安侯扭頭看到喜色滿面的次子,心底感嘆,又加了一句:「此前同你說的事,你也可以和你媳婦說說,將來在外頭,你們夫妻同體,凡事要相互扶持。」
這便是教誨了,青縈和賀庭軒恭敬應下。
退出書房回了自己院子,青縈拉著賀庭軒,讓他說清楚剛才打的什麼啞謎?什麼事情竟然瞞著她不說?
賀庭軒連忙把老底子全都翻出來,有問必答,爭取將功贖罪。
賀庭軒說的,是如今朝上的局勢。
在很多年前,靖安侯、安王、皇上都還是少年郎。安王和皇上是堂兄弟,關係親近。靖安侯和皇上沾親帶故,做了皇上的伴讀。當年,皇帝能夠登上皇位,剷除朝堂重重障礙最終坐穩龍椅,靖安侯和安王功不可沒。
賀庭軒也不知道何時父親就和安王鬧掰了,他們在公事上勉強能公事公辦,但一離開公事,連說一句話都不肯。
皇上曾經勸和過,但是效果不顯,慢慢的,再也不勸他們了,甚至有時候還縱容著他們「胡鬧」。
如今是皇帝登基的第二十三年,宮裡,新一代的皇子們都長大成人了。
皇后育有一子,但太子另有其人。因為她不是原配,乃是繼室。在她之前,先皇后生下一兒一女,俱已長大成人。先皇后生下的長子便是當今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