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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後宮,不需要完美的證據鏈,上位者通過這份供詞推測出結果,那就是罪證確鑿。
而這個結果便是——柳盈盈的確對皇帝說了許多南玉推行的新政,但是她弱化了太子,強化了南玉,說了許多南玉做的事,卻沒說張秀慧這些少女作出的實績,或者淡化了她們的成就,她提蘇雲提錦繡,絕口不提張秀慧,孫雲錦繡文才能力強,但對社稷的貢獻不是實打實的,皇帝自然不會放在眼裡。又從柳盈盈話中聽出自己病倒後南玉壓下太子牝雞司晨,自然怒急攻心,認為皇后一直在他面前做戲,他出了事,就要把他的江山給顛覆了。
皇帝不一定氣女學,可一定氣南玉一個女子壓迫太子,謀奪江山。
南玉腦中一閃而過一個惡趣味的念頭,真想讓皇帝親眼看一看,她這個女子治理的江山到底怎麼樣。
得到了結果,她又領著兩個小蘿蔔頭去見了太后。
太后的態度也一樣,不需要罪證確鑿,通過現有證據推斷柳盈盈的確以偏概全妖言惑君,這就足夠她該死了。
不需要南玉或者太子下令,作為後宮最高輩分的人,太后直接賜柳盈盈鴆酒。
太后身邊的嬤嬤去處理柳盈盈的時候,南玉已經回到了毓秀宮。
她正在和秦豫說話:「現在的前朝後宮,已經不需要皇上再出現了,你說,讓他這樣離開是不是更好一些?他健康的時候是天下之主,唯我獨尊,若是勉強醒來,發現自己從一個九五至尊變成了空有名頭卻毫無位置的人,這更痛苦吧。」
秦豫毫不猶豫地說:「是,他以前最看重太子,又寵愛柳昭儀,現在太子初具天子風儀,柳昭儀又先行一步去伺候他,一切都剛剛好,清醒反而痛苦,說不定會做出更不可控的事情。」
南玉一雙盈盈水眸似笑非笑地看過來,用很低的聲音說:「你是不是巴不得他別醒來?」
秦豫並不遮掩,依舊直言:「是。」
南玉倒是對他的過分坦白意外了一下。
秦豫說:「他在的時候,你不開心。」
南玉動容。
她緩緩笑開來,趴在他們之間的小桌上,用耳語般的聲音說:「其實我內心也不希望他醒來。」
兩人對視一眼,仿佛一起做了一件壞事一樣。
秦豫輕輕撫著她的髮髻:「那就別管了。」
南玉垂下眼:「有時候想想,他在的時候,對我也不差,但再想想他這份不差,又很不是滋味。」想前世,皇帝廢棄後宮時,眼裡心裡只有一個柳盈盈和她生的孩子,其他人仿佛從不曾與他同床共枕、不是他的血脈親子,原主尚要巴結柳盈盈才能安然養老。這樣的皇帝,對南玉來說,自然是去了也好。但是想到這一生,皇帝和她相處時種種,又忍不住嘆息,這人實在太倒霉了一些,她尚且沒做什麼,他就英年早逝了。
至於展露醫術救人是不能的,她要用的手法不是這個世界曾有過的,到時候皇帝依舊半死不活,她自己卻會有大麻煩。這次救活了,下次救不活會不會被人懷疑遷怒?她這個身份,瓜田李下,有嘴說不清。
所以說,太醫院的太醫有時候不是本性明哲保身,而是位置使然。
第二天是個大晴天,萬里無雲,陽光明媚。南玉剛陪著太子下朝回來,打算去探望皇帝,就看到宮人們惶惶然衝過來稟報——
「皇上……皇上駕崩了!」
柳盈盈永遠留在了昨天的深夜,想不到,皇帝竟然也在那個夜裡突發急症,救治不及去了。
皇宮很快敲響了喪鐘,太后哭暈在皇帝床前,後悔讓柳盈盈這麼輕易地死了,恨不得把人拉回來碎屍萬段。
三年多了,太后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如何準備都沒準備好兒子是被小妾氣死的。
南玉從未給孩子灌輸皇帝不好的印象,一切都以客觀事實為依據,所以太子和瀟瀟跪在皇帝床前哭得真心難過。
滿宮的女人孩子都來了,南玉還看到了趙美人生下的女兒,她生母罪人,養母又被賜死,本就單薄無依,又天生體弱,比瀟瀟還小的小姑娘,瘦弱得仿佛隨時會被風吹倒。在一群有母妃護著的兄弟姐妹里,不知所措。
南玉看了一眼人群里未生育的女人,找了一個性格溫和的黃美人,讓她過去跪在黃美人身邊:「就說本宮說的。」
小女孩滿眼惶然,聽到她的話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黃美人身邊。
黃美人一驚,望向南玉,南玉沖她點了點頭。
實際也不過二十歲的黃美人神色複雜地看著這個纖弱的公主,拉著她跪下哭喪。
皇帝駕崩,大臣們的反應挺平靜的,畢竟等了好幾年了,如今皇帝走了也不會影響什麼。唯一不甘的可能是反對派,皇帝是他們最後的籌碼,如今一切成空。
全國舉喪,天子喪事複雜隆重,整整辦了一個多月。
待皇帝下葬皇陵,年僅十四歲的太子登基為帝,南玉被新帝奉為太后,太后並沒有如有些人所想垂簾聽政,而是欽點了十位大臣作為輔政大臣,教導新帝處理國事。
十位輔政大臣,這個數量史上最多,涵蓋了各個部門各個派系的一把手,並且主張不同,政治理念不同。輔政大臣們欣喜大權在握,盤算著如何排除異己,南玉卻打算讓他們互相制衡,誰也動不了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