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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韞哽咽:「哥,道理我都明白……可是……」
謝斐攬住她,就像哄幼時的清韞一樣,哄著她:「小韞兒不哭,你還有哥哥呢,哥哥一定永遠陪著小韞兒。」
清韞靠在他的肩上,三年多來越來越堅強獨立的心突然再次柔軟了下來,仿佛回到了無憂無慮,在北平的時光。
後來,謝斐還告訴清韞,父母的選擇不僅僅是為了大義,也是為了他們兄妹,因為謝父謝母所在的官方和清韞、謝斐所在的部隊矛盾越來越多,兩個派別眼看著就要互相殘殺,到那時,他們一家四口無論在哪裡都會處境尷尬甚至危險。
謝斐曾經任職外交部,如今也一點點進入部隊高層,他看到的東西更多,而不久的將來,事實也的確如他所說,他們受到了南邊官方的大面積圍剿,在他們部隊內部,也開始了奸細清理。
兩個派系內外部全都風聲鶴唳。
這些當前尚未發生,謝斐私底下給清韞說了,但兩人並不會拿到明面上來再次提及。倒是因為清韞是謝斐親妹妹的事,不久後就傳遍了整個部隊。
兩位首長都聽說了,還特意問起他們的情況,當得知其中的妹妹是清韞後,更加關注起來。
清韞是他們這邊的醫療隊長,精通中西醫,她自成一派的高超醫術得到了整個醫療隊的認可和敬佩,在最艱苦的時候,她一邊救人一邊帶徒弟,在周圍的環境裡尋找所有能用的藥草,讓他們師的醫護人員在一次次傷亡後不曾後繼無人,也讓藥品短缺的日子裡,傷員一次次艱難撐了過去……在兩師會合不久,醫療條件非常惡劣的謝斐他們隊伍就滿是期待新來的醫療小隊。
聽說了傳說中的謝醫生還是謝斐的親妹妹,謝斐他們的首長很快又和清韞見了一面,關心地問了許多他們兄妹的情況,以及清韞這些年的狀況。一番話下來,他對清韞的好感和認同已經十分高了,沒過多久,兩個師的領導們就提出,讓清韞專門為整編後的部隊組建醫療隊。
清韞再次忙碌了起來。
隊伍整編,清韞和謝斐終於可以一起呆在一個部隊裡了,不出意外的話,兩人不會再分離,這對謝家兄妹來說,是個再好不過的消息。
謝斐是團長,經常會帶著手下的人去之心任務,清韞作為醫療隊的隊長,更多時候是培育新人、管理團隊以及接手重傷患者,出去執行任務的時候倒是很少。
兄妹二人見面的時候也不太多。但是,這對多年沒有對方消息,日日為親人掛心的他們來說,已經非常好了。
清韞如今唯一擔心的,是在南邊官方掃蕩和侵略者兩方夾擊下,韓︱正清會不會有危險,如今怎麼樣了?
但是一直到內外戰爭全面結束,清韞都再沒有收到過韓︱正清的消息。
十年後。
侵略者終於被團結一致的億萬同胞趕出了國土,國內的戰爭也在一年之內徹底結束了。和平的曙光照亮了整片中華大地。
這十年,謝斐已經成了一個師的師長,清韞作為軍醫一直跟在他的隊伍里。
當年的黃金單身漢,在黃土飛揚炮火連天中終於遇上了屬於他的愛情,一個志同道合、堅韌知性的美麗姑娘。清韞又多了一位疼她愛她的嫂子。
嫂子名叫周文婧,是他們原來師部里的婦委主任,後來主動報名成為地下工作者,被人出賣後遭到敵人刑訊逼供,但在獄中十多天不曾發出一點聲音,連痛呼都沒有,後來被同志們救出,來到清韞的醫療所。
清韞在治療期間,對她無比佩服,那樣的刑罰,全身上下數不清的傷口,最嚴重的深可見骨,恐怕一個大男人都不一定撐得下來……可是這樣一個嬌小的姑娘,竟然硬生生挺過了,而且據其他同志說,連喊痛都沒有!這得有多大的意志力?
最後檢查她的口腔,清韞發現,周文婧似乎為了忍痛,將自己的口腔咬得血肉模糊……清韞覺得自己全身都痛了,拿著醫療器械的手輕得不能再輕,不想給這樣的姑娘再帶去任何疼痛。
後來,當周文婧慢慢恢復時,清韞發現,這並不是一個她想像中那麼堅硬的姑娘,相反,在日常交談中,周文婧說話平緩,脾氣特別好,凡事能不給人添麻煩就自己解決,清韞和她相處得很好,頗有點相見恨晚的閨蜜之情。
謝斐只要不執行任務就每天必來看望妹妹,看望著看望著,就慢慢和周文婧熟悉了起來。
清韞總覺得周文婧就好像是他們謝家的人,她的身上,她有時幾乎會恍惚看到母親的影子。一樣知性、堅韌、獨立。謝斐倒是沒這麼細膩,但是就是覺得這個人和自己十分契合,兩人三觀一致,理想一致,同樣受過高等教育,你說出上半句,她就知道你的下半句,天生默契,行事作風也十分相似。周文婧恢復健康後,兩人就很快在簡陋的土房子裡舉辦了婚禮。
清韞在謝斐結婚後完全沒有失去了哥哥的感覺,相反,還多了一位更加關心照顧她的嫂子,除了大環境的艱苦,內心卻安詳寧靜。
十年的戰爭,謝斐的視力在戰火里受到了傷害,看東西時只能拿在鼻子尖上才能看清,周文婧的身子在當年被抓時留下了病根,多年不育。
但是這兩個人,互相扶持,不離不棄。謝斐看不見了,周文婧給他讀書、讀報紙、讀公文;周文婧身子不好,謝斐從沒有說過一句嫌棄的話,也早在結婚前就說過一生獻給國家,不考慮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