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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王世子當然沒碰到,但是此時怎麼能怯場,他爹要是知道真相絕對會毫不猶豫把他賣了!所以他斬釘截鐵地點頭。
趙王信了兒子,咬咬牙,站出來聲援:「皇上,犬子雖然紈絝但絕不是個一條道走到黑的人,今日他一口咬定柳侍郎身份存疑,這事也許真的有蹊蹺之處。大男人不拘小節,請陛下為柳侍郎驗明正身,以消我等心中疑慮!倘若真的是犬子胡言亂語,趙王府願意承擔柳侍郎的一切損失。」
皇帝的臉色黑如鍋底,趙王不分是非站出來聲援兒子,卻忘了自己兒子對柳洺做過什麼?
「好一個趙王!」柳洺輕輕鼓掌,「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趙王府承擔我的損失?趙王府是富可敵國還是權勢通天?怪不得世子在外橫行無忌,從欺辱平民到欺辱進京趕考的舉子,再到欺辱三品官員。觀趙王今日舉止,我等便可想像往日世子行兇後,趙王府是如何處理了。只是不知,趙王是想彌補鄉紳之子南風館頭牌柳兒那樣彌補我,還是想彌補嵩縣舉子宋承那樣彌補我?」
皇帝適時問:「這個柳兒又是怎麼回事?」
柳洺恭身道:「這位柳兒從前乃京郊富紳獨子,一日上街被趙王世子偶遇,世子產生興趣,幾番逼迫不成,一個月後富紳全家鋃鐺入獄,獨子入了賤籍,如今為京城南風館頭牌,專服侍趙王世子一人,是人盡皆知的趙王世子心尖寵。」
「豈有此理!」皇帝氣得砸了手邊的奏摺。
「趙王世子橫行無忌,此次是我,往前是舉人宋承,再往前是柳兒,更早的從前還有多少受害者?今日他不思悔改倒打一耙反誣我性別,十多位大人紛紛支持,連吏部尚書都覺得他種種荒唐指摘『有道理』,由此可見其靠山之大,依仗之多。柳洺雖無靠山,孤身一人,然我堂堂正正立於天地之間,安能摧眉折腰屈於權貴?人說積毀銷骨,今日卻是世子一言便可銷骨鑠金,讓人不寒而慄。可惜,我不是宋承,也不是柳兒,今日我便告訴趙王你,縱然我等惹不起你們這些強權,卻也不會任你們肆意侮辱,將我們的尊嚴踩在腳下!」
柳洺的眼神慢慢變得堅定:「不是要驗身嗎?我驗!我就看無所不能的趙王府如何賠償我!」聲落,她猛地向幾步遠的帶刀侍衛衝去。
「攔住他!」皇帝猛地站起身大吼。
皇帝聲落的瞬間,柳洺剛好抓到了侍衛腰間的佩刀,抽出不到三分之一,被猛然回神的侍衛一把攔住。
「柳洺!」
「柳大人!」
整個大殿一片譁然。
趙王臉色灰敗,倒退幾步。他知道趙王府完了,他不該出頭替兒子說話,柳洺先把他的賠償之言說成是仗勢欺人,再以死明志,徹底把他們推入了萬丈深淵。
文人說,生死事小失節事大。柳洺用實際行動詮釋這句話。你逼我驗身,我走投無路,但是我絕不會對你低頭。
皇帝已經衝到了柳洺身邊,一把扶住人:「胡鬧!何至於此!」
柳洺因為氣急攻心唇色發青,臉色雪白,語氣卻十分堅定:「寧可死,不受辱!」
六個字,重重敲在皇帝心口,也敲在了所有大臣心頭。
原本猶豫的大臣們看到了皇帝對柳洺的看重緊張,又受到柳洺自戕的刺激,終於紛紛站了出來支持柳洺。和柳洺相熟的表示自己與她曾經朝夕相處,柳洺是男子無可爭議;不熟悉柳洺的,說她的學識如此淵博,怎麼可能是深閨女子?
一說到學識,所有人都忍不住點頭,趙王世子不是在否定柳洺,是在否定他們這些科舉出身的所有文官。你以為科舉是賣白菜,六元及第是戲文唱的那樣,一眨眼就能中嗎?
柳洺絕不可能是女人!
「去宣御醫。」皇帝讓人給柳洺賜座,黑著臉走回了龍椅。
「此事不必再吵了!」皇帝怒火沖沖,「趙王世子多行不義,橫行霸道殘害百姓,如今越發肆無忌憚,不僅迫害趕考的舉子還殘害朝廷命官,事後不知悔改,為了脫罪倒打一耙,種種行為令人髮指!趙王管教無方,屢次包庇……」皇帝憋了很久了,看著底下的官員和柳洺吵,如今柳洺倒下,他便暢所欲言起來,將趙王和吏部尚書等人一個個提溜出來罵,罵一個定一個罪,一直罵到御醫進來、行禮後給柳洺診脈、診脈結束等了一刻鐘,這才結束。
此時,柳洺已經恢復了正常呼吸,臉色也好轉了一些,聽到趙王世子被剝奪世子之位,貶為庶人、圈禁七年;趙王被摘掉王爺的爵位貶為侯爵;吏部尚書等人被罵得面紅耳赤,仿佛立刻要背過氣去……心中大快。
皇帝罵完人語氣還很沖,問御醫:「柳愛卿身體如何?」
御醫已經在皇帝罵人的時候聽說了事情的經過,他驚駭之餘,顧念柳洺過去做下的種種好事,默默為她說好話:「此前傷寒未愈,此次又氣急攻心,柳大人必須認真調養,即便如此也可能只恢復以往七八成,這絕不是兒戲,不可再輕忽!」然後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柳大人天生脈象為男脈女相,這類脈象的男子一般都體弱、男子性狀不顯,臣從前只在書中看到過,據醫書記載,男女脈顛倒是一種病。」
皇帝震驚,沒想到有這樣的說法,立刻問:「可有治療之法?」
御醫搖頭:「目前臣並未找到。」說著,目露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