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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軍隊裡管吃喝,那是他的俸祿和立功賞賜,你有需要了就用,不過不可和同學攀比奢靡,那是你哥哥拿命換來的錢。」
楊鉞用力點頭,眼睛紅了:「我知道。」
楊鐧的確一早就回軍隊了,第二天就跟著軍隊回了邊關。一趟京城之行,他整個人更加沉默寡言,但氣質變得冷硬又鋒利,戰場殺敵更是又勇又狠,不要命似的。連自己的軍營里的人,都輕易不敢得罪他。
一日復一日,一月復一月,轉眼又是半年。
准皇夫身子不好的消息在京城上層人家當中斷斷續續地流傳著,這半年,柳延芳已經病了四回了,基本一月病一次,加上養病的時間,半年裡就沒幾天是健健康康的。
女皇婚禮儀式準備得差不多了,眼看著就要大婚,准皇夫卻出了這樣的事情,宗正急得頭都要禿了。
十月,京城的暑氣早就散去,甚至清晨傍晚冷得人直打激靈。
准皇夫又染了風寒,病臥在床一月有餘。
皇家三位御醫這半年幾乎圍著准皇夫轉,在對柳公子的病情看診治療半年沒有任何改善後,最終顫顫巍巍遞上了診斷書。
毒入肺腑,藥石無靈,只能盡一切辦法,儘量延長柳公子壽命,然而能留人一年、兩年還是三年,誰都無法保證。
咚——女皇手中的茶杯滑落,砸在精緻的地毯上,就如一塊巨石砸進了皇宮這個平靜的湖。
「把宗正內閣都給哀家叫來!」聽到消息的太后一把掃落了手邊的茶杯,臉上又痛又恨,和善了一輩子的人,第一次露出威勢和厲色,沉沉氣壓壓得身邊的宮人跪倒一片,大氣都不敢出。
整個皇宮都籠罩進烏雲里,即便是往日威風凜凜挑三揀四的禮儀官,都不敢出現在女皇和太后的面前。
宗正和內閣首輔慌忙進宮時,馬車和女皇的鑾儀在宮門口擦肩而過。
明黃的車架不顧護衛詢問阻攔飛速往宮外奔去,方向是柳尚書府……
想到女皇和柳延芳的感情,宗正和內閣心沉了又沉,進泰安宮的脊背又往下彎了彎。
第564章 女皇14
泰安殿靜得讓人窒息, 宗正和首輔不敢抬頭多看, 走到正殿便立刻下跪請安。
一磕頭, 看到前方碎成幾片的茶碗,茶漬把整個地毯都浸染了。兩人的心沉了沉, 做好了更差的心理準備。
太后臉黑沉沉的, 不叫起,只問:「當日, 皇夫候選人的初選是誰選的?」
皇家選配偶,一般有多輪篩選, 第一輪, 選的就是容貌體態以及有無疾病, 從前選妃, 初選要求嚴格得女子身體略有異味就被篩下去。柳延芳這種大病, 初選一把脈,就能拒之門外。
首輔說是宗正府:「皇夫人選都是宗正府挑選, 內閣只在最後一輪行核查之責。」首輔覺得自己真的冤, 內閣只關心某些敏感的政治因素, 譬如皇夫是否手握權柄, 是否身居要職……只要沒有政治上的問題, 他們全都通過, 健康、人品不是他們核查的範圍。
宗正臉一白, 對首輔這個奸詐老頭心裡罵了無數遍,卻又無法反駁,只能俯下身:「太后贖罪, 宗正府一時失察,不曾發現柳延芳隱疾。」
「隱疾?!」太后是真的生氣,女兒第一次見面就知道了對方身體之差,這幫老狐狸卻說那是隱疾?一個個是瞎子嗎?根本沒把她們母女放在眼裡!「多年中毒,柳家無人知曉嗎?毒入肺腑,太醫院哪個太醫查不出來?可你們查了嗎!」
宗正辯解:「柳家只說柳延芳從小身子弱,的確不曾將真相如實上報。」
太后的怒火卻越發高漲,重重一拍桌子:「都是推脫責任!柳家如何且放一邊,哀家問你們,皇夫初選,你們查了這些人的身體情況嗎?查,還是沒查!」
宗正低下頭:「男子選皇夫有史以來頭一遭,若如選秀一般篩選人員……不少人身負功名,如此行事在這些人眼裡堪比折辱,宗正府只能調查往日病例,也在花名冊上註明了個人情況……」
太后猛地站起身:「你這是怪皇帝是個女人,還是怪哀家自己不長眼,沒看到你們所謂的『註明』?」
「臣等不敢!」首輔和宗正連忙磕頭。
雖然都姓皇甫,但是皇帝一家的地位是天然高的,如果皇帝這一支斷絕了,內閣想怎麼擺弄皇室還不一定呢!宗正絕對不敢嫌棄女皇,相反,他對女皇處處苛刻,目的也不過是為了強化皇室「神」的形象,想要保住皇家所有人的榮華。
「我看你們敢得很!自從先帝去世,哀家和皇兒何曾入了你們的眼?楹兒十四歲剛失去父皇,就被你們跟個木偶人一樣擺弄,吃喝拉撒處處受你們管制,她這個女皇,說出的話還沒你們宗正府的女官管用!她乖巧聽話任你們指來使去,你們是不是越發不把她放在眼裡了!選皇夫不容易,好,人家是讀書人,皇兒她區區一個女皇惹不起,那宗正大人,」太后突然和緩了聲音,彎腰盯著宗正的眼睛,「哀家倒想問問,您家中郡主,當日挑選郡馬是怎麼挑的啊?您可有把病秧子遞到女兒面前?」
宗正頓首在地,不敢再回答。
泰安宮裡劍拔弩張,太后按照皇甫楹事先和她商量好的言語和節奏,對宗正步步緊逼,讓首輔不敢插手……而柳家——
柳家,柳延芳房內。
「外面人仰馬翻,你倒是挺愜意。」皇甫楹吃著柳延芳屋裡的水果,看著臥榻「養病」的「皇夫」。她剛才一路闖進來,柳家的人可都是人心惶惶戰戰兢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