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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皇夫之事的確是——」
「不要和朕提皇夫!」皇甫楹猛地提高了聲音,「他已經走了,你們還要把髒水往他身上潑嗎?」
這是宗正進來這麼久,聽到皇帝說這麼多話,頭一次看到她如此激動,嚇得他所有的話都消失在喉頭,詫異地看著女皇。
只見女皇閉上眼沉默了很久,似乎想壓下翻湧的情緒,再睜開眼時,聲音又恢復了平靜,但更加冷漠了:「宴會流程和相關事項你派人報上來,朕該做的都會做,那些不必要的事情,不要再在朕眼前出現,朕不太舒服,宗正先回去吧。」
說著,扶著宮女的手起身走了。
宗正無奈只好磕頭送女皇離開,餘光里,看到她半路踉蹌了一下。
從皇宮出來,宗正心越來越沉,他不得不承認,這件事沒法善了了,當日沒有仔細核查皇夫候選人的身體狀況,是他這輩子最最後悔的事情。
然而,宗正不知道,現在還不是最差的情況,最糟糕的事情還在宴請華戎氏之後。
楊鐧「護送」華戎氏進京,等使節住進了萬國院,他們自己的隊伍就住進了朝廷專門安排的住所,等待幾日後女皇宴請召見。
等待宴請的幾天裡,楊鐧不能擅自離開隊伍,但是給弟弟送去了信,告訴楊鉞自己回來了。楊鉞激動不已,每天都跑到大門外找自家大哥。
除了和弟弟短暫相聚之外,楊鐧打聽最多的就是女皇和皇夫的事情。進了京城,消息更多了,但是他聽得卻越來越心痛。女皇自從柳延芳去世後就病倒了,至今一次都沒有露面,外面沸沸揚揚說的都是她未婚喪夫的事情,對於她的崩潰難過說得又詳細又具體,讓人聽了就眼睛發酸。
很多人都在說,宴請華戎氏女皇不一定能出席。
楊鐧忐忑了好幾天,深怕真的見不到她,如果國宴都見不到,他真的不知該怎麼再見她,怎麼確認她是否安好。
盼了好幾天,會見華戎氏使節的國宴如期而至。
楊鐧坐在席上,上方是內閣為首的大臣,對面是華戎氏使節團隊,在國宴開始的最後一刻,殿外層層通報:「皇上駕到——」
所有人跪地行禮,楊鐧余光中一抹明黃從眼前慢慢飄過,有女官叫起。
他坐回了座位,暗自在心底準備了很久,終於鼓起勇氣往上方看去。
瘦了,臉上的笑都沒朝氣了,他熟悉的那個少女好像不見了,只剩下高高在上的女皇。楊鐧看到第一眼的剎那,就眼睛一熱,難過不已。
他記憶里的她,是看著雜耍歡呼雀躍的姑娘,是偶遇時驚喜的嬌俏少女,是和每個十七歲女孩都一樣的青春美好,可上面的人,看似和上次慶功宴一樣,實際完全不一樣。楊鐧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感覺,但是他真真切切看到了此刻微笑的她,實際一點都不想笑。
皇甫楹的確不想笑,她只是盡職履行女皇的義務,接見前來議和的使節。本就興致不高,加上對方還是侵略失敗的戰敗方,她更不必勉強自己。
然而華戎氏並不這麼想。戎人和中原之間的戰爭持續百年多了,一直以來,因為他們遊牧特點,中原沒法徹底控制北方,這次把他們打敗了,過幾年又出來一個部落,又想要搶劫邊境城池,有一段時間,富饒的中原為了邊境安寧,想要通過和平的手段和他們往來,甚至稍微吃點虧,給他們一點便宜,然後潛移默化地教化他們。
但是便宜都給出去了,教化的目的半點沒達到,反而對方變本加厲。
楊鐧父親的那場死戰激起了整個朝廷的血性,於是中原這邊的策略從軟到硬,直至這兩年,把對方的侵犯一個不落地打了回去,還打得對方不得不求和。
可是對於戎人來說,中原人傻錢多的印象還深刻印在腦中,尤其在萬國院,禮部官員對他們客客氣氣,半點沒有楊鐧的兇殘,這些人就覺得,中原朝廷還是軟柿子。
這些日子在京城,他們都聽說女皇未婚夫去世,女皇為此難過得病倒,今天見到美貌溫和的女皇,華戎氏使節團有人動了心思。
使節團中,有個華戎氏某小部落的首領,因為從前和漢人有很多生意往來所以對中原比較熟悉,也因此被選進使節團中。一群人酒喝得多了漸漸放開,這位首領大大咧咧地提起了柳延芳。
「女皇陛下果然如傳言所說尊貴不凡,聽說您正在為未婚夫去世傷心,我有個提議,為了表示華戎氏想要議和的誠心,我們願意與陛下聯姻,華戎氏的男兒都是英雄,而且身體健康相貌英俊——首輔大人覺得怎麼樣?」
他還知道這個朝廷真正做主的是內閣,吹噓了一通華戎氏男子的好處,轉眼就問內閣的意見。
皇甫楹臉色刷地陰了下來,連假笑都不見了。
「咔」的一聲,手中的筷子重重放到了桌上。
「貴部落想進獻男子來做朕的后妃?」皇甫楹冷笑問。
對方一臉不贊同:「貴國女皇不是只能嫁給一人嗎?」
首輔沉了聲音:「女皇至高無上,請這位使節注意措辭。」
「好好好,那首輔大人覺得我的提議怎麼樣?我們兩國和親,以後華戎氏一定不會再侵犯貴國,還會幫你們約束其他部落,和親後,我們就是一家人,可以互通有無友好往來,保證北邊從此安定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