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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琅咬著唇不停點頭。
小丫頭順利被她送走了,長亭外目送娘親兄長遠去的車馬,柳洺心裡突然空落落的。
張蔚恆手搭在她的肩上,昨天他正式拜見了柳夫人和大舅子,敬了茶權當過了家裡人的明路,今天就來送別,恐怕很久不能再見了。
「以後我會陪著你的。」
柳涌仰頭看向他,抿唇笑了笑,微微點頭。
然而話是這麼說,兩人卻都是大忙人。
張蔚恆被劫貨,雖然金家倒了但是他的損失挽不回了,這讓本就傾盡家產的他徹底破產,唯一的慶幸是皇帝知道他的遭遇,免了他未按時供貨的罪。
他把手頭所有能變賣的東西都變賣了,包括他京郊的院子和京城宅子,光棍地賴上了柳洺,大包小包住進了柳府。
柳洺雖然知道他別有用心,但是也知道他是真的經濟緊張,所有產業只剩下來福樓,因為意義特殊,努力維持著不肯賣。默許他搬進來,但是將人安排在了最遠的客院,無視他哀怨的眼神。
張蔚恆用的是陽謀,雖然柳洺最後沒讓他完全得逞,但他依舊十分開心。然而開心沒幾天,他就要為自己的事業奔波,尋求東山再起。
總不能真的成了小娘子讓柳洺這個真正的小娘子養他吧?
以變賣所得的錢財為本錢,張蔚恆再次下江南了。
柳洺也很忙,鹽政的調查案牽扯甚大,戶部右侍郎作為鹽課的主要負責人卻沒有發現這麼嚴重的問題,被皇帝一頓申斥,戶部尚書看出了柳洺和右侍郎之間的差距,默默往柳洺身上加了砝碼,此次統計追討鹽稅,將柳洺拉了進來。
柳洺從來不怕事也不怕擔事,不管右侍郎的臉色,接了工作就高效開展起來。她如今手底下也有人了,包括張子文在內的一幫人雖然各有缺點但是她識人善用很快就收攏了人心,額外加了工作也能有條不紊地幹起來。
相比之下,右侍郎自己惶恐又嫉妒,手底下的人也錯漏百出,一出問題他就控制不住脾氣,越發喪失人心。
以前右侍郎的優點是實幹穩妥,如今這個優點馬上就要不復存在。
柳洺是有野心的人,有野心也有公心,她做的是清理鹽稅舊帳的事,卻同時盤了歷年的稅銀,發現了許多問題。
朝廷稅賦是門大學問,有的稅賦太高,民怨載道還不一定能為國庫增收多少;有的稅賦本可以高一些,卻因為有話語權的人是利益相關者而一再被忽視。
鹽政案轟轟烈烈還沒最後結案,柳洺又把稅賦之事提了上來。
她非常懂得君臣相處之道,做任何大事之前都會和皇帝預先商量,皇帝支持,兩人才能完美無缺地在群臣面前一唱一和,皇帝不同意,她能說服的說服,不能說服倘若皇帝有道理那就改,避免大庭廣眾之下讓皇帝下不來台。
所以皇帝每每覺得柳洺是自己最得力的臣子,就好像一把好刀,他指哪他就能利索地打哪。
但是這一次,皇帝直接把整個賦稅提案都壓下了,他苦笑:「柳愛卿啊柳愛卿,你這是要把全朝廷的人都得罪光啊!」
柳洺行禮:「臣不怕得罪人,只做對的事。」
皇帝心中振動,但還是搖了搖頭:「鹽政那事有的人還在恨你呢,你要是再提此事,恐怕一個幫你的都沒了,此事緩緩再說,朕還想你長長久久為朕辦事,可不想就這麼失了一個良臣。」
「陛下……」柳洺意外皇帝竟然是為了護著她才要壓下這份改革方案,「臣既然提了此事,自然能預想到後面的風波,只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身為戶部侍郎,為國庫開源節流是臣的職責。」
皇帝也被柳洺感動了,但是他是個很謹慎的性子,知道這份摺子背後蘊含的風波,就不放心這麼快動手:「再等等。」
柳洺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先後西北、鹽政幾個大事件,朝中老臣越來越少了,但是他們曾經留下的勢力也就是保守派依舊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一抓住機會就對皇帝發難。本朝雖然皇帝集中了權力,但是臣子的權力也很大,先帝晚期老糊塗無法處理國事,朝廷卻能正常運轉便可體現一斑。
皇帝想要等到老人徹底下台,手底下都是自己的人後再革新。
柳洺並不意外,皇帝如果是個激進的,不會上位六年還不曾動老臣,導致西北出現那麼慘烈的事情。其實她來之前就有了這份心理準備,也正是算準了皇帝的性格才在奏摺里寫得十分直接,這是向皇帝展現自己的能力,果然皇帝對她越發讚賞。
柳洺「失落」地走後,皇帝捧著柳洺的奏摺看了又看,越看越覺得她提出來的種種弊端和方案犀利又完美,讚嘆之後就是可惜,如今還不能直接實施……
皇帝對柳洺越發器重,思來想去,覺得大皇子的師傅除了柳洺無人更合適。
接到兼任皇子師傅的聖旨,柳洺有些懵,去教皇子?
大皇子乃皇后所出,但是本朝的皇后都是出自小官之家,最高不過五品,防的是外戚專權,生下皇子公主也都是交給奶娘太監照顧,生母不會養在身邊。
所以皇子教養,除了皇帝本人,皇子師也非常重要,向來都是朝中德高望重的大儒。這次一群大儒之中夾雜了一個年紀輕輕的柳洺,實在是太突兀了。
然而六元首光環在那,有人反對,一聽到這個光輝戰績也閉嘴了。